就这么对镜子鼓捣了一小会儿,达达利亚冲镜子左右晃晃头,满意地笑了:
“嘿!今天也是帅得……”
“执行官大人?”
敲门声突然传来。达达利亚猛地从座位上弹起,绕到沙袋前,冲前方空挥两拳:“——哦,啊!我刚在训练。……那个、咳。进来吧!”
开门的是雷萤术士。她怀中捧着什么东西——叠得整整齐齐,一条红色的围巾折了几折,飘飘然垂下。大概是执行官的战斗服。
达达利亚向后一瞥。假装无事发生过。
“公子大人要试试看吗?如果有哪里不合身,需要改进的地方,我去替您回报。”雷萤术士轻轻地。
“嗯?好啊。不过没关系,这点事我自己来就好。”达达利亚笑笑,冲她摆摆手:“你还是先去忙吧?今天不是有什么人要来吗。女皇陛下要你接待好客人,衣服的事儿就我自己来吧。”
雷萤术士没再说什么。她关上门,高跟鞋的声音渐渐远去。
达达利亚确认对方已经走远,才把那衣服摊开。
所谓战斗服——即使在喜欢张扬的达达利亚看来,这也是一件相当花哨的衣服。比台上那些唱歌人穿的还要花哨。乱七八糟的装饰,各种意义不明的尖角,这样的衣服很容易划伤小孩子吧?尤其是托克,那孩子最是个乱蹦乱跳的。看来回家的时候要换掉才好。
达达利亚把衣服抖落开,有什么东西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达达利亚弯下腰,眯起眼,那是个耳钉似的东西——合着还得去打个耳洞啊?达达利亚把那耳钉捡起来,捏在手里冲着灯光——金色的两枚圆珠,红宝石的尖锐挂坠,好在只有一只,造型也挺有趣,戴起来应该不会很娘炮。
他把那小小的耳钉放在一边,又看向衣服上的围巾。
说是围巾,但也不是什么保暖的材质。看起来更像个装饰品——毕竟战斗的时候戴着围巾也太逊了吧。要想办法让这东西成为披风一样的东西。这样打架的时候才会帅一点吧……不过也要注意别被敌人抓到弱点才行。嗯,说不定这也可以成为战斗修炼的一环?
还是穿起来看看吧!达达利亚这么想着,利落脱掉了自己的上衣。
脱去上衣,脱去衬衫,再把已经有些渗血的绷带一圈一圈拆下去。止血棉湿淋淋地落在地上,啪嗒一声,腹部巨大的伤口赫然显现,几乎横贯他的腹肌。
血色,伤口,冥海巨兽撕咬的痕迹,至勇的战士拥有的勋章。
达达利亚指尖一碰伤口,嘶地吸了口气。
唉。不碰还行,一碰倒是痛起来了。
这么说来,确实应该换片止血棉和绷带了。旧衣服也就算了,新衣服染血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达达利亚想着,拉开抽屉。
就这么翻了半天,不仅没找到绷带和纱布。连止血棉都没有了。他有点懊恼地叉着腰,想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
“啊,这么说来,女士好像确实把这些东西借走了?啧……真是变态的女人……”
达达利亚烦闷地推上抽屉。倒不是小气,只是他实在受不了那个女人的特殊爱好。那家伙太过嗜虐,被她抓住的人,没有一个能够完整地从刑室里走出来。向自己借走这些东西也并不是仁慈,她只是想让自己玩得更加尽兴罢了。趁给对方包扎,让对方松懈下来的时候——再狠狠地摧毁,让对方置身于彻底的绝望。
真是糟糕的爱好。侮辱战士是很过分的行径,达达利亚实在没法喜欢上这种手段。
关上抽屉,达达利亚对着镜子看了半天。这么大的伤口不好好处理就麻烦了,至少该擦点酒精之类的。
这么想着,达达利亚随便套了件衣服,披上大衣,推开门——
“啊。”
门外之人向后退了一步。
达达利亚一愣,不可思议地注视着面前的人。并非存心惊吓对方,只是他真的没有意识到门外有人经过——这对于达达利亚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战士怎能不时刻察觉周围的状况?他自信自己有着超于常人的探查力,只是这一次,他完全没能感到对方的存在。
对方似乎也并非要敲他的门。他只是路过,然后看向这边——一双金色的眼睛看向自己。
至明至亮的金色,菱形的瞳孔,像是从黑暗之中舀出来的金箔,流通于此世的摩拉。
达达利亚忍不住眯起了眼。并非觉得刺眼,对方也不过是看起来很普通的家伙,没有什么不能直视之处——只是自己的左眼忽然有些酸胀。
难以理解的酸胀在一瞬间让达达利亚有些失神,但如果突然捂住眼睛则会暴露自己的弱点。
达达利亚稍微后退一步,重新调整了下状态,正想着接下来要怎样应付对方——
“……许久不见。”
对方轻轻地说。
像是真地久别重逢那样,黑发金眸的异乡人,用相当感怀的语气说道——并直视着达达利亚的左眼。
左眼。被深蓝色的海面遮住的亮色,万世万物契约之起源。他的骨肉,他的鲜血,他与他最初和最后的契约。
此世第一枚摩拉。
“哈……无论你是什么目的,我都要说,这个开场白太过老套。”
达达利亚忍不住笑了。他摊开手。
“这位……呃,异国来的先生。我不认识你,你也无需装作认识我。这里是至冬的土地,你脚踏着的是至冬女皇的宫殿。你是怎么进来的?如果只是贸然闯进,我倒是不介意把您温柔地送走。”
青年眯起眼,脸上挂出那副标准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