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他的命运已经变成提瓦特本身。
只是亲吻不够。不够。不够。疼痛不够。惩罚不够。杀死家人的罪孽,失去一切的痛楚,只是接吻,远远不够。他感到黑暗中岩属性的元素力缓慢而滞重。滞重像是某种悲伤。钟离也会感到悲伤?他只是个假凡人而已。创造的□□。磐石的心。六千年不曾动摇分毫的磐石怎会为自己而感到悲伤。他与他相隔的可不只是时间的距离。
啊,钟离先生。这样的吻,没有任何意义。这样的拥抱没有任何意义。这样的安抚没有任何意义。这样的坚持没有任何意义。
钟离先生。钟离先生。如果你再次见到我。如果你再次见到我。
“——杀、……”
“……”
最后的字被吻堵住。
罪人,罪人,忤逆天理的罪人。不肯堕入深渊的罪人。在染满鲜血,背负罪孽,屠尽一切后,仍然想要活下去的罪人。海屑镇的青年。被天理的诅咒波及的青年。被凡人钟离选中的青年。失去一切的青年。
何其无辜的青年!何其可笑的青年!
我爱你,请吻我。钟离先生,钟离先生。杀了我。不要封印我。不要因为看到我痛苦的哀嚎便同情我。
如果你再见到我。如果你再见到我。
杀了我。杀了我。
我爱你。
杀了我。
第13章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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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一次,摩拉克斯回到了天理的神座前,看天理嘲笑被锁链束缚的自己。
天理非物非人非神,它是此世之道理,理应无形无声,此刻却偏要化作少女的样子来嘲讽他。
就像神明妄想逃离神座;
就像魔神试图拙劣伪装。
少女白发金眸,似笑非笑。她温柔地注视着摩拉克斯。那表情就像是一片将化未化的雪花。她的视线扫过摩拉克斯的眼睛,鼻子,嘴巴。喉咙,锁骨。十字星的瞳孔一路向下,最终堪堪定住岩神的胸膛。
被不知名的长枪贯穿的,磐石的胸膛。
那是不知名的长枪,诅咒的长枪。诅咒,将时间锁住的长枪。从黑渊开出白花,将新生链接死亡。莫比乌斯般的轮回,永不抵达终焉的长枪。
【这是第多少次了?】
——这是第一千零一次了。
【你杀了他多少次了?】
——我杀了他一千零一次了。
天理轻笑一声。她轻扬六片羽翼,脚踏虚空之相。
【你曾以神力创造概念。你曾为万民涤荡四方。】
——而我却主动抛弃神位。而我却尘世漫步游荡。
【你本该是不动玄岩,你本该有杀伐之相。】
——而我却主动沦为凡人。而我杀戮后感到悲伤。
【我曾赐你长生久视。我曾赐你无上荣光。】
——我曾使深渊子民归于幻灭。却妄想一方净土国祚绵长。
天理微笑着将长枪更深地推向摩拉克斯的胸膛。
【这不是结束。】
——这不是结束。
【才刚刚开始。】
——才刚刚开始。
【而你会忘记这一切。】
——而我会忘记这一切。
【直到挚友下次迎来死亡。】
——直到挚友下次……迎来死亡。
【可曾后悔?可曾绝望?可曾磨损?可曾疯狂?】
——偶尔后悔。不曾绝望。
——早已磨损……不曾疯狂。
【不必拘束!不必忍耐!你可诅咒!你可疯狂!】
——不会诅咒。不会疯狂。
——我已想到……方舟会驶向何方。
【……!!】
——大地意志的代行者。天命运行的掌舵者。
——你困我于此,只是想拖延方舟的死亡。
【……你可愤怒!……你可悲伤!你可大哭……甚至绝望!】
——无需引诱磐石软弱。无需引诱磐石悲伤。
——璃月的古谚可曾听过?
——戊不受田,田主不祥……
——辰不哭泣,
——必主重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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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没听过。”
达达利亚把鱼竿丢给钟离,另一根留给自己:“所以,你们平时用两根细棍子吃饭?为什么?”
“并不是棍子,而是筷子。”钟离接过鱼竿,将鱼饵挂到上面:“待你同我去了璃月,就会发现刀叉并不适合我们的饭菜。届时,你若想品尝璃月的美食,这手上的功夫,是定要勤加练习的。”
“好啊,那就麻烦钟离先生送我双筷子,我一定勤学苦练。”达达利亚开着玩笑,将鱼钩抛入凿好的冰窟之中:“嘿,不过,论手上功夫——我也不差就是了。”
钟离将鱼钩抛入冰窟之中。
两个人席地而坐,沉默蔓延开来。钟离是惯于垂钓时保持沉默,免得惊跑鱼儿;达达利亚则托起下巴在保持沉默的同时,更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是在回味战斗吗?钟离看向达达利亚闲出来的右手。青年的右手并不只是单单托着下巴,棉衣与手套之间露出半截手腕,似乎也在跟着用力。他的三指稍稍合拢,一会儿又松开,就这样持续着变换动作,似乎是在练习持箭,射箭的姿势。
达达利亚注意到钟离的视线,也不尴尬,只换了个手去握垂竿:
“嗯,我习惯在冰钓时反思自己过往的战斗。怎么说,垂钓的时候最容易集中精神吧?只有这样,我才不会在下次战斗中犯同样的错误。”
钟离颔首,大概是认同青年的做法。毕竟很久很久之前,被称为武神的自己也有需要冥想反思的时候。习武之人当然要注重拳脚功夫,但这心性上的修行,磨炼,也十分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