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人众的士兵们都惊叹于这壮观的景象,张大了嘴。而达达利亚只留给他们一个背影,他甚至还没站起来。他保持着半蹲的姿势,似乎也在注视眼前的一切。
债务处理人沙威激动地看向达达利亚。这就是执行官大人所钟情的战斗!最极致的危险,最漂亮的反击,在绝境中找到最完美的解决方案——他甚至还能在那样的危机情况下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元素之力!沙威从来没有见公子大人这样大规模地使用力量,不如说,他还从没见过哪个用神之眼的人,能够控制如此庞大的元素——他甚至怀疑这片村落的所有元素都被执行官大人调动起来了。
这样的力量是真实存在的吗?这样过度使用神之眼和邪眼的力量,真的不会遭到反噬吗?
不过,如果是这位年纪轻轻就屡创奇迹的执行官大人,一定没有问题!
从冰面上爬起来,沙威一拍身上的冰碴与雪片。刚被巨兽喷出的冰锥刺穿了腿,他勉强地迈开腿,一瘸一拐走向达达利亚。
水与雷的元素融合,掉落在冰面上,噼噼啪啪地爆出紫光,沿着被噬骨兽尸体砸出的龟裂蜿蜒亮起。沙威好不容易走到执行官跟前,刚要扶他起来,却见达达利亚身下的冰面忽地一碎。
“执行、”
沙威愣住了。
他看到已经失去意识的达达利亚毫无反抗地,
直挺挺地,落入冰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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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冷。”
达达利亚打了个寒噤,一揉鼻子:“呃,凉食吃太多了么。”
摩拉克斯忍不住笑了,他看向达达利亚的腹部:“也许,不只是凉食的问题。”
达达利亚随着摩拉克斯的视线看下去,也跟着笑了:“璃月太热,而且这衣服太紧,箍在身上不方便战斗。况且我还有女皇陛下赐予的工作在身——比如在一个月之后,取走你的神之心。”
“我更希望阁下把任务理解成,在这一个月之内,保护好我的神之心。”摩拉克斯笑着颔首,“也罢。只希望此后,我们都能实现自己的目标。”
“岩神先生的目标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要把自己神之心让给女皇陛下,理由我能听听吗?”达达利亚笑眯眯地。
“我与冰神交易之理由,其一事关璃月的未来,其二事关你我的契约。”摩拉克斯停下脚步,重新看向达达利亚:
“我只是好奇,在过去交予你的左眼……与在不久的未来,即将交予你的神之心,二者如果碰撞在一起,究竟会发生什么。”
“什么意思?”达达利亚追问。
可摩拉克斯话锋一转,显然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好了。在我与冰神的契约实现之前——大概要为难公子阁下时时同我一起,做些除了‘争斗’以外的事了。”
“好吧,又是那种卖关子的说法。算了,岩神先生不想说,那就以后再说。”达达利亚一伸懒腰,也不计较:“我知道了,不就是当护卫吗?放心吧,我这人很靠谱的,就算你与女皇陛下共同掉进水里,我也会先救你的。”
“一起掉进水?这……何出此言啊?”摩拉克斯一怔。
“因为女皇大人可以凝水成冰,所以不用我救。”达达利亚一吐舌头,笑了。
见摩拉克斯半晌不说话,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青年也跟着尴尬起来,他挠挠头:“嘿,就是一个至冬冷笑话而已。这是我们愚人众的压箱底冷笑话,每次大家喝多了,都会拿出来讲……”
“……啊,哈哈…”
哑然片刻,摩拉克斯终于失笑,他摊开手掌:“好了。那么,如果公子阁下掉入水中,我也会去救你——因为我可以使用岩造物,把你托起来。这样,可还算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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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救救我。
…不,不……我怎能向他人求救?
但是……好冷。有什么呛到了鼻子里…我没法呼吸了。
好疼。腹部好疼……肝脏的位置,好疼……肺部好疼……浑身都好疼……救救我……
谁都好,拜托,救救我……
达达利亚意识恍惚。他只觉得自己在下坠,但无法意识到自己的处境。窒息让舌尖发涩,舌根发麻。他尝不出空气,水,阳光的味道,只觉头脑一片空白。无法思索更多的事情,四肢不受控制地抽搐。裹在身上的棉衣吸足了水,死死地将他向下抛去。
为何会坠入深海?不知道。为何会受伤?不知道。为何会沦落到这个地步?不知道。他的现状之于自己,成了此生无解的谜题。
这里是哪里?这里是冰川,是深海,是至冬国冰川之下的深海。深海与深渊相连,深渊与天空相连,天空与岛屿相连,岛屿同……神明的王座相连。啊……师父曾经这样和我说过。我是要死了吗?所以思维才会像这样……走马灯一样,把平时所有想起的,想不起的事情都……想起来。
达达利亚想着,却又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想。他觉得自己此刻就像是一张流利而平滑的谢幕表,匆匆匆匆地概括所有,感谢所有,却没人在意,也什么都不剩。
神明……王座……
王座……天空岛……?
达达利亚睁开眼。他也不确定自己到底是睁开眼,还是已经死了,灵魂出窍了,所以在另一个视角看着自己的身体下坠,看伤口翻滚着血的波浪,看深海升起无数鲜红的海草。
他看着自己的身下。身下是海水,海水是深渊。深渊吞噬者所有的光,最终融成一片漆黑。黑中透着隐隐的彩光,彩光一路螺旋向下,最终击破苍穹,化作提瓦特真正的星空。真正的星空,达达利亚用全身的力量探进去,扒开那条缝隙,拖着奄奄一息的身体,拖着出窍的灵魂,用全身的感觉,感观,感触,深深深深地望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