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天很冷,绫人站在稻妻城下,投下的背影既脆弱又坚毅非常。
托马不顾府里婆婆的劝阻,也硬是跟了过来。
小少爷平日里爱闹腾,不喜静,连屁股都坐不住凳子的人,一夜之间,竟大变了样。
“神里家少主神里绫人,上殿听命。”天守阁的侍卫传话。
“是。”远处的绫人低下头。
黑漆漆的天空上零星飘着云,漫天飞雪之中,一个alpha少年踏着坚韧的步子迎接最后的审判,迈向迷茫的前路。
然后,托马beta的体质实在坚持不了太久,他直接栽倒在草丛里。
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托马无从得知。
他醒来的时候绫人已经从堂上下来了,少年alpha一脸焦虑看着托马,甚至全身的雪水都没来得及处理干净。
“托马?……托马?”
“你现在怎么样?”
面前的alpha盛气凌人,若放以前,周围估计已经跪了一排人了。
但现在,家仆也被绫人遣散的差不多了,诺大的屋敷只剩下一些零零散散走不动路的婆婆和仆从。
托马的手脚冰凉,唇色发紫,却被绫人狠狠抱住,似乎想把他整个人都揉碎在骨血里。面前的alpha不断向空气释放安抚性信息素,可对托马没有一丝一毫的作用。
“托马,要是你是个omega该多好,……那样我就可以安抚到你了……托马……”
托马只觉得晕乎乎的,感觉全身发烫:“少爷,我觉得……我好热……能不能帮我把外套脱下来……”
人体处于极低温下,大脑会传达热的错觉,这是……这是死亡的征兆……
绫人用力抱着托马,把他移到火炉旁,一口一口给托马喂热汤。
父母离世,天守阁对峙,绫人都不曾哭过,可现在,他发现有泪渐渐充盈眼眶,模糊视线,差点就要滴下来。
“托马,托马!你说好的要陪我的,你说好要永远跟着我的,你不记得了?”这是托马记忆中绫人第一次失态,同时也是最后一次。
“会,托马当然会追随家主,到……永远……”
“家主……”绫人喃喃。
突然,神里屋敷的主卧内爆发出两股耀眼的光芒,赤红的火和柔和的水的颜色融合在一起,照亮了整间房子。流动的活水正中,一朵娇嫩的白椿花悄然盛开,随着四散开去的层层波纹,带起第一滴具有神力的水珠。
而另一边艳丽的火红带来了源源不断的温暖,炽烈的愿望终于感动神明,降下恩惠。
神守之柏,古枝犹在,已焕新材。
在庭之椿,勿为东困,寒中清芬。
“托马,我要守护住族人,也会守住你的,因为……从今天开始,你也是我的家人了。”
至此,神里家的命运尘埃落定,铺天盖地的雪,裹挟着无数幽怨和痛楚,随着冰冷的寒风和时间的洪流烟消云散。
而家主大人的性子,在豺狼环伺的环境中,变得越来越阴翳古怪。
……
托马睁开眼,感受绫人仅存的温柔抚摸,半晌,他勉强挤出笑意小声嘀咕:“神里夫人的运气可真真好。”
“哦?托马说什么呢?”
“没……”托马甩了甩脑袋,从绫人怀里挣脱,“既如此。”
“既如此什么?”绫人的神色一沉,“接下来你想说,既然家主大人要跟别的女人结婚了睡觉了甚至生儿育女了,所以自己还是离家主大人远点,以防被他人误会,对吗?”
对啊,难道不是吗。托马低着头,手里还捧着热茶,没说话。
“托马?你就这么急着跟我撇清关系?”
“家主大人,你知道我的意思……”
“什么意思?我说你现在有什么不好,只要乖乖听我的话,什么东西我都会捧到你手心里,你到底有什么不舒坦的?”
“并无……是家主大人多虑了。”托马垂着脑袋,“托马跟随您这么多年,家主待我如同家人,我怎么会有怨言。”
绫人兴味索然:“那你退下吧。”
说罢,他随手拿了本书就着亮处看了起来。
托马垂下脑袋,站了起来,衣服布料摩擦发出的窸窸窣窣,在寂静无声的书房里显得格外突兀。
“是。”
托马看了看自己别在腰间的神之眼,火红火红地一闪一闪亮着光,就像他炽热的心一样,好像从来都不会觉得沮丧。
书桌到房门的距离这么近,没走几步竟然就要到了,好想在这个充斥着绫人alpha气息的房间,待上一辈子啊。
神里……绫人……
托马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可就在他要关上门的时候,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味道扑面而来,瞬间让他软了腿。
这么多年来,托马已经被绫人调/教得开始对他的信息素敏感起来,可这几天的反应好像格外剧烈。
没等托马考虑这么多,绫人就地把他压在墙上,整个人不容拒绝地贴近来,覆上了托马的唇。
“有人……”
“什么?”
绫人蓝紫色的眼睛近在咫尺,即使他知道家主看只狗的眼神都含着满满的深情,托马还是宁愿给出一万个理由说服自己。
那是一个不带情/色的,柔情款款的吻。
托马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小心翼翼靠在绫人的肩膀上微微喘气。
绫人的身躯遮住了他的大片视野,让托马感到格外安心。
可就在这时,绫人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兄长?”
绫华看不清兄长背后的人是谁,只是从绫人的姿势隐约看出他在干什么。她雪白的脸顿时变红,连同眼睛旁边的小痣都透露出满满的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