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不曾见过工藤新一面前的黑羽快斗,或许服部平次永远都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可他刚刚见过这人生动跳脱的模样,乍然回到这幅喜怒不形于色的冷淡个性,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差异实在是太大了,如果说之前的五年,是因为没有找到工藤,所以对谁都冷漠,那么现在呢?
一个人真的可以同时拥有如此反差的两种人格吗?
他思前想后,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不会是在工藤面前故意装的吧?”
黑羽快斗嘴角有些无语地抽搐着,漠然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生动的表情,“当然不是。”
只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只有在名侦探身边的时候,他才能拥有那些生动、鲜活、甚至是幼稚的情绪。
而任何其他的人,其他的事,依旧难以在他心里激起半点涟漪。
或许,在岁月的磨砺中,他早已长出层迭重累的护甲,用以屏蔽外界的所有刺激,这几乎成为了身体的某种本能。
而只有在他的身边,他才肯试探着褪下这层厚重的甲壳,退行成肆无忌惮的幼稚孩童,挥洒爱,索求爱。
为了让他可以安心地褪下这层护甲,工藤新一几乎是毫无底线地纵容着他。
在他那里,自己所有的不堪都会被接纳,所有的私心都能被谅解。他想,即便自己真的做了什么偏执胡闹的事情,名侦探也只会心疼地抱抱他,然后一步步出让自己的底线。
这样的偏心,这样的纵容,让他无比安心,步步失陷。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正常,即便是不正常,他觉得也没什么所谓。反正他们会永远在一起,反正……
名侦探永远都会爱他。
工藤新一将一片狼藉的餐桌收拾干净,分门别类地把食物残渣扔进对应的垃圾桶,油光锃亮的锅碗瓢盆整齐地排列在洗碗机里。他按下启动键,然后取下挂在墙边的抹布,在水龙头下微微沾湿,细细擦拭起了餐桌和灶台的油渍。
其实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家务了,不过有洗碗机的帮忙,这点活也根本花不了多少时间。他很快将厨房和餐厅打扫干净,然后百无聊赖地仰头躺在沙发上。
要不要趁他不在,偷偷翻一翻他的东西呢?
说不定能找到他过去的相册和日记之类的东西,看看他小时候的模样,是不是也和自己很像,或是读书的时候有没有惹出什么糗事?说不定还能找到机关或密室什么的,那就更有趣了。
可这样算不算侵犯隐私?
好奇心和道德律在他心里激烈地碰撞起来,怀里的抱枕在大手的摧残下方了又圆,圆了又扁,终于被孤零零地摔倒了一边。
算了,工藤新一屈服于自己旺盛的好奇心,起身往卧室走去。
跟怪盗讲什么道德?自己的东西都被他翻过不知道多少次了,这只能算是礼尚往来。
他悄悄拉开卧室的门,明知家里没人,仍无意识地放轻了脚步。
这间卧室着实可以称得上一览无余,工藤新一目光锋利地扫射着四周的墙面,手指试探地推敲着墙边的书柜和壁纸,神色渐渐变得失望。
这里的确没有任何机关。
他只得转而打开门边简约的木质衣柜,漫不经心地扫视着挂得整整齐齐的衣服。其中倒有一大半是新的,吊牌都还在。
工藤新一伸手拿出一件白色衬衣比划了一下,果然是和自己的身型差不多。他无奈地笑了笑,将衣服挂回了原位,这人对他的事情总是无可挑剔的体贴。
虽然他并不认为那个精明的怪盗会把什么重要的东西放在这么轻易就能找到的地方。但出于侦探的职业素养,他还是仔细地查探着衣柜的每一个角落。
咦?
他的指尖碰到了一个凹凸不平的平面,像是一个雕花的木盒。他手指轻勾着把盒子一点点挪了出来,捧在手里上下打量着。
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木盒子,挂着的密码锁也看不出什么特异之处,应该的确没有什么机关。
这么草率吗?
他有些哭笑不得,谁能想到怪盗的密码箱就这样大喇喇地放在衣柜里,上面还只有一把再简单不过的四位密码锁。
不过也是,工藤新一眸色略微黯了黯,他已经不做怪盗了,弄那些复杂的机关给谁看呢?
所以密码会是什么呢?
工藤新一有些挫败,自己对他的了解实在太少了。除了1412他竟然想不到什么对他十分特别的数字,而他也并不认为他会用这个数字做密码。
心里这样想,手上仍然不死心地转动着锁上的齿轮,果然毫无动静。
总不会是生日或者纪念日这么俗套的数字吧?
纪念日的话,会不会……和自己有关呢?
他在脑海里疯狂搜索着和他们有关的日子,手指飞快地拨动着转盘。
0、4、…….
拨到4的时候,他的手指蓦地一僵,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串无比熟悉四位数字。
会……是这样吗……
他轻轻挪动指尖,回到第一位数字的位置,从头开始转动起冰冷的轮盘。
4、8、6、9。
咔嗒。
银色的搭扣突然弹开,小巧的密码锁滑动着砸进地毯,发出沉闷的声响。
夏洛克.福尔摩斯吗?
工藤新一心里五味杂陈,手指搭在箱子两侧,低垂的眼睫轻轻颤动着,像一把大锤敲在心口,震出恍惚的钝痛。
他当然知道,用这样的密码,里面的东西必然与他有关。
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错乱的呼吸,大拇指轻巧一抬,尘封的箱子缓缓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