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子缝隙投下碎光,光线梳理睫羽翘起的每一丝弧线,像天使羽翅下最柔软的绒毛,但那样的表情却缺乏温度。
库洛洛将这幅漂亮的画卷绘在眼底。
“是么。那还真是遗憾,只能约在下次了。”
他收回目光中的异样,不动声色移开视线,语气依旧温和有礼。
“对了。最近事务所内生出一些不好的传言。玛丽,他们都在传你私收了戒尼,拟了一份假的尸检报告。我想这不是真的,对吧?”
这个消息,可真令人意外。
房间变得落针可闻。
对比等待答案的男人,迪妮莎的情绪突然收敛了些。
寂静的室内歘的亮起火光,她给自己点了一支烟,为自己争取一些时间,深吸一口后,缓缓叹出。
“怎么会这么想我呢?”她看起来很坦然,“缺德的事我可不屑去做哦。”
轻飘飘的语气用以掩盖心脏漏掉两拍的事实。
两指虚虚的夹着烟,迪妮莎微微错动步子,将刺目的光线驱赶到发端,让清澈的目光暴露在男人的眼底。
“与其在这质疑我,不如做二次检验吧?验证一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该解释的我都解释了,再咄咄逼人我就要考虑去其他城市就职的可能性了哦。”
这种软刀子般的威胁,库洛洛露出讶然。
“怎么会,我可是百分百相信玛丽你的专业性呢。我担心的是楼下那群人,毕竟车里的那位并不认同这样的结果。”
“所以,你还是想听听我有没有其他解释。”她说。
“对,没错。至少要把你从这件事剥离出去。”
迪妮莎耸耸肩。
“行吧。”
一点点拉起百叶窗的串珠,她将自己的身影暴露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
然后拉开窗,在所有人抬着头等待答案的刹那,对着横在门口的黑车竖起中指。
“你儿子就他么是自杀,少特么在那儿摆个不接受现实的蠢样,回家丢人现眼去吧!”
“刷——”
在所有人呆滞的目光,她平静拉上窗,降下百叶窗的叶片。
果然没多久,下面更加汹涌的砸门与叫骂透过玻璃传入屋子。
“好了。解释完了。”
目睹一切的库洛洛按着额角叹了口气:“从某种情况来讲,玛丽还真是【胡作非为】呢。”
“好说好说。”
“那接下来呢?你打算怎么收场?”
“他吵他们的呗。”
清风卷着嫩芽扫进房间,同样卷起她的发。迪妮莎拉开门,推开走廊上的窗户。
在库洛洛讶异的注视下,迪妮莎踩上走廊的窗台,利落的翻出窗外。
她将手帕环在外墙一侧的排水管道,双腿支撑在管道两旁。
“反正老头子一开始就打算处理不好就把我推出去背锅,我干嘛还要反过来维护他呢?你说是吧?”
迪妮莎顺着管道滑了下去。
“对了。替我向老头子请个假,就说我快生了,暂时先回家休息。”
随下落的动作,柔软的发尾在窗外俏皮的跃起又消失,下方随即传来道别。
“就这样吧,拜。”
迪妮莎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开。
“呵。”
事务所二楼
被独留下的库洛洛缓步来到走廊。他双手插入裤兜,居高临下凝视楼下翻墙而出的迪妮莎,再没了平时的温和伪装。
“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有趣呢?”
低沉的嗓音如同钢琴低音的旋律。他轻轻捂住嘴,思考着。
“玛丽是你的真名吗?”
那声低喃陷入风里。
.
对比法医事务所一触即燃的气氛,百米开外的街道安静得连空气都带上闲适的味道。
迪妮莎踩着高跟鞋走在街边,她盯着橱窗里的新衣,直到震动声在口袋里响起,她才收回视线,拿出口袋里的第一台手机。
【感谢玛丽小姐为我们做的伪证……】
是雇主发来的感谢信。迪妮莎一目十行的看完,又退出来点开后一封邮件。
尾款到账的金额数令人满意,迪妮莎欣赏了好一会儿那一长串的零,爽够了再删除掉两条信息。
想到刚刚事务所库洛洛所说的关于自己“私收戒尼”的事,她对着街道粲然一笑。
“工作期间还能赚外快的事,我不干才是傻子吧?”
这一刻,她做出真实的回答,可惜想了解真相的听众并不在场。
钱包丰满的迪妮莎走进那间商铺,买了展示柜上那件心仪的长裙,提着袋子回到出租屋。
时间很快进入夜晚,漫长的夜晚过后,晨光又驱走了月亮。
一夜无梦
第二天清晨,她的房门被人敲响了。
她在这座小城没交过朋友,所以第一反应,是法医事务所那边透露了她的住址导致仇家上门。
“咚咚咚……”
响声在空旷的客厅回荡,清晨的阳光将空气中的灰尘拢在一起,被那声音一激,如同没头苍蝇般四处乱窜。
对比昨日“恢宏”的围城光景,今日这敲门声文雅到仿佛复仇者们都是七八十岁的大爷大妈般缺少力气。
迪妮莎光着脚挪到大门,她先是踮起脚尖,顺着猫眼向外望。
敲门声还在继续,她的表情露出迟疑,最终还是拨开了门把。
门外站着两位年轻的夫妻。
见迪妮莎开门,丈夫敲门的手还悬在空中,僵持片刻又适时的放下。
“进来吧。”
不是复仇者,所以迪妮莎让开位置,语气平淡的放两人进屋。
两杯速溶咖啡被送到对方面前,但夫妻双方并不打算喝。作为妻子的那一方满脸疲容,深陷的眼窝及黑眼圈让这位夫人看起来至少看了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