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老头的病情出现坏消息, 她能转换人偶赶回来;如果自己的身份被揍敌客识破报复,她也能迅速赶回来带着老头转移。
事实证明, 她猜对了。
伊尔迷能给自己打这通电话, 就证明揍敌客已经锁定了人偶的行踪轨迹。不管是喂鸽子的线路,还是稻草人的线路吸引的注意, 同在一条线路上的孤儿院义工任务, 仅因为偶遇了这位揍敌客长子,她暴露的概率明显的增加了。
但既然还敢顶着雨师的皮给阿提国降雨, 就是因为——
她赌揍敌客那边不清楚【人偶可以相隔几千公里转换】这条隐性规则。
从飞艇转移到这具人偶的身上, 来回转换花费不了多少时间, 但这一次的行动就不能露出马脚了, 因为狡猾的揍敌客们会猜到规则。
她先拜托了侠客篡改了飞艇上的监控, 给揍敌客们自己还在原来座位的假象,虽然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篡改确实考验侠客的技术, 也很浪费时间,以至于等她顺利转换回疗养院之后, 刚一换回原身,就捕捉到门外散发的不详气息。
转换的人偶还在衣柜里没来得及收回,幸好刚刚老头的神助攻将对方赶了出去,不然看到柜子里人偶的刹那, 伊尔迷同样能猜到人偶可以隔空转换的规则。
现在门外的气息若有似无, 但能老老实实呆在那里, 自己就能顺利的对后续工作进行扫尾。
匆匆赶到货架后面的老头的房间,拉开衣柜,在层层叠叠刻意乱丢的衣物下翻找人偶的下落。
米色的上衣放到一边,蓝色的裤子被放到另一边,接下来是没拆标签的风衣,挂着挂牌的浴袍。
老头平时就喜欢穿一身旧衣,或者疗养院统一发放的病号服。他平常穿不了多少衣服,但她还是会在节日里,联系山下的服装店送一些新衣服上去。
久而久之,积少成多,但老头依然改不了穿旧衣的习惯。
随着衣物的减少,人偶的轮廓在层层布料下越来越清晰,当她掀开最后一层上衣,露出人偶的一只脚,一道声音在身后响起。
“你果然在里面藏了东西。”
熟悉的声线让她的心咯噔一下,cpu险些直接干烧,但尚存一丝的理智从中割裂开,勉强维持住最后的仪态。
伊尔迷说的,是她【藏了东西】,而非是【她是人偶师】。
加之回想对方刚刚声音的定位,他应是正站在看不到衣柜内容的距离。
但继续发呆下去,就难保对方不会发现了。
迪妮莎咬牙掀开那件上衣,当人偶的面容彻底暴露在空气中,一道柔雅的声音贴着脊梁缓缓推了上来,那种感觉就像冰凉的手指正一寸一寸描绘皮下脊骨的形状。
“能令你这么紧张的东西,我倒是很好奇,这里面到底藏的是什么。”
声线缓慢,一张宛如被白漆浸染的面容出现在头顶上方。她的后脑感受到他清冷的呼吸,双方的身体若有似无的相贴,就算不用念来感受,她的感官依然清晰描绘出身后人宽阔的脊背,紧实的胸j。
可投掷下来的目光犹如收割生命的泥沼,眼底深处瘴气弥漫,无时无刻呜咽着窒息生命的哀嚎。那样充满审视的凝望让人联想到落在尸体上进食的乌鸦群,联想到冬月被大雪覆盖的冰冷的枯枯戮山。
诚然现在的伊尔迷大概率是不会怀疑自己的身份,但控制欲强的人,往往不会希望内定的所有物有自己的小秘密。
于是,越过头顶落在衣柜里的目光,在接触到迪妮莎手中的事物后,明显的一顿。
“对。我是藏了东西。”
她的声音不含情绪,平静的目视前方。
“既然你这么感兴趣的话,我也不介意与你分享。”
她将她手中加长版夜用神器旋身糊了上去。
“……”
漆黑的长发在空中翻飞,预料中的偷袭落了个空。对方的身体在空中翻转,双腿笔直的落在老头床尾的栏杆扶手上,落下时陈旧的护栏都未发出声音。
“啊,抱歉抱歉。”
他抬起一只手,睁着黝黑的猫眼无辜道歉。
“因为你匆匆赶来这边的脚步让人产生【即便我赢了捉迷藏游戏,你也依然会带着父亲跑路】的联想,所以刚刚的语气上不自觉的染上了个人主观的恼火成分。”
他倒是诚实的说出了真实想法,这也从侧面证明了迪妮莎的猜测,对方对自己是人偶师的身份已打消了疑虑。
那一前一后踮脚站立在栏杆上的男人像猫,诚恳道歉时睁着圆润的猫瞳,加上雌雄莫辨漂亮到不似真人的脸孔,忽略猫的野性,任谁都对这样的人生不出丝毫的脾气。
可迪妮莎不一样。
经过几次打交道,她清楚的知道对方那双骨节分明的双手下隐藏着怎样的凶性,那张人畜无害的面容下潜藏着怎样剥离了人性的得寸进尺。他会在目标放松警惕的那一刹那,毫不犹豫的朝着脆弱的喉咙咬下去。
那不是猫,是个披着猫咪外皮的经验老到的狩猎者。
“别装了,伊尔迷。”
她冷笑着看着他。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请你现在、立刻从这间屋子里滚出去。”
她指向门的方向。
刚刚还在讨巧卖乖的男人转瞬换了张脸:“诶,被发现了吗?”优雅地托起下巴,“看来伪装的技巧还有待加强。”
之后,眼神顺着迪妮莎手指的方向撇去一眼,他爽快的回应:“可以哦。正好手下还有一些订单需要去处理。”
拐角的货架外有脚步声响起,老头面带喜悦的回来和女儿汇报:“门外的揍敌客终于走了,我刚刚听到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