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唇一笑,将抽到的鬼王在牌局中打散, 递到他面前:“不然呢?你想在这种荒无人烟的环境对我做些什么?”
鬼牌又被抽走,但伊尔迷心态良好。将纸牌重洗, 再次递到自己手里:“确实做不了什么。”
他嗓音淡然:“但既然遇到了,任务结束后就去附近城市一起吃早餐吧。”
这样的邀请她欣然接受。
闪电在头顶映亮灰白的世界, 他们在一棵树下抽鬼牌, 粗壮的树枝遮蔽了连绵不绝的雨水,喧闹的寂静中, 给人以一种安全感。
马车在不远处横倒, 车轮已停止空动,摔倒的马匹与死去的保镖躺在不远处, 尸体经由雨水的冲刷泛起石膏的厚重感, 宛如泡发的假人。
那位小少爷逃向不知名的远方, 在这种广袤无垠的旷野, 就算无法遇到好心人, 她也不希望他遇到幻兽或者狼群。
因为那意味着任务会失败。
除了世界闻名的失美乐湿地、陷阱塔与枯枯戮山附近的森林,大部分幻兽都不喜靠近人类居住的区域, 注意只是大部分,有一些幻兽更喜欢守在公路旁, 攻击路过的旅人。
“一对k,你输了。”
伊尔迷将仅剩的两张牌丢进牌堆,从盘坐的姿态转为站立。
“好了,任性时间到此结束。”他平静无波的视线落在她拢牌的那双手, 落在略显温顺的金色发顶, “如果你不解释一下这样做的目的, 他还是会被我解决。”
竹节般好看的手指晃了晃指尖的黑壳手机,那上面,红色的行进路线正以缓慢而清晰的速度前行。她明白是那位小少爷的行进路线。
迪妮莎收起草地上的头纱,这次并没有戴在头上:“你大概多久会追上.他?”她想了想补充道,“仅用步行。”
伊尔迷思考片刻:“10分钟吧。”
她看了一下手机时间,已经午夜23:40,感觉时间上差不多,她也从草地起身。
抖了抖裙摆:“那就一起吧。”
他们在雨夜的荒野并肩前行。由于腿的比例,她大概落后了半步,但伊尔迷并没有加速的打算。
肆虐的雨水致使地面有些湿滑,却不会对念能力者造成影响。想到刚刚临走前伊尔迷对她索要的解释,既然已为男女朋友关系,与其隐瞒为日后留下祸根,不如透露部分内容。
但在此之前,她想先问问他:“你猜到了什么?”
她也为问题设下了限制:“三个问题。”
和聪明人对话不需要解释的太清楚。伊尔迷在接收到信息的一夕间,呼吸微不可察的换了频率。他猜到她难得一见的柔软妥协,散发出一种亲手剥开她层层带刺花瓣,一窥花蕊最深层秘密的颤栗愉悦。
此时的伊尔迷不吝表达自己的想法。
“因为我一直在注视着迪妮莎哦。”
他在话语中牵起了隐秘的锁链,无形的锁链层层盘绕而上,在顺滑整洁的衣服上留下难以熨平的褶皱,在雪白的身躯上烙下属于他的烙印。正常人看来的掌控欲,却是他理所当然的告白。
占有欲是男人对一个女人最直观的告白。
“因为一直一直在关注你,所以心里早已经有了一个疑惑——不停变换的职业,没有规律可言的在各地间的奔波,你每次行动的起承之间没有丝毫的联系。”
表达完观点,他不给她喘息的时间,气息不动声色却又充斥恶念的渗透与攻占。
“现在我要问的第一个问题:迪妮莎是在为【谁】工作?”
伊尔迷转动眼球,墨黑的视线至始至终带着剥离人性的无机质,语气却是上扬的愉悦。
他可能有千百个问题,但第一个便直指核心。
没有被对方逐渐侵蚀而来的邪念扰乱心神,以压迫来表达爱的伊尔迷远没有无动于衷的伊尔迷使她感到隐秘的兴奋。
迪妮莎考虑了一下措辞。
她给出答案:“算是类似伊尔迷家族的存在吧。”
只透露50%的答案并不能满足他黏如稠雾的心上的空洞。
但他早已习惯从谎话连篇的三弟口中抽丝剥茧,凭借能力分析出最接近真相的真相。
所以他语气依旧平静无波:“那么第二个问题:你服务的存在,是【人】吗?”
还真不好对付。
仅仅是回答【是】与【不是】这个问题,就让她思考很久。
“很难回答吗?”
头顶落下来的询问扬起尾音,他情绪饱满的声线充满黑如泥沼的探究。他自负能品尝出她话里的答案。他的气息这样告诉她。
半晌,她决定说实话:“不是。”
不是人。
他感到了满意。
因为发顶落下一只手,正轻柔而缓慢的从额顶抚摸到发尾。
他赞许她:“好孩子。”
终于到了最后一个问题,可她却觉得三个问题给的太多了。
“最后一个问题。”
他会问什么呢?
伊尔迷,打算问什么呢?
头顶滔滔不竭的雨水走了几十里旅程,现在小了一些,满身淤泥的小少爷的背影在视线的尽头不远不近的坠着。
“那【他】是什么呢?”
【他】是什么呢?
伊尔迷选了一个涵盖范围较广泛的问题,因为这个问题涉及面可以很大,比【是】与【不是】更容易接近真相。
她回答:“是我的念。”
他似乎轻轻眯了下眼,圆润的猫眼变成狭长的缝隙,半遮住压迫感十足的黑瞳。
“你的念能制造出不同能力不同样貌的人偶。”他一边托腮思考,一边分析,“也就是说【制约与誓言】是完成随机发派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