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女人喘息没有丝毫平复,反而越来越剧烈,马修有些担心地问她:
“太太,你不要紧吧?”
女人紧紧握住马修伸过来的手,摸到他手腕上的那道流血的伤口,马修嘶了一声把手往回抽,女人又扑过去把他给死死抱住。
“太太,你冷静点。”
马修的背撞在墙上,眼镜从鼻梁上脱落,卡在鼻尖,昏暗的路灯照在脸上,他一双异瞳虽不明显但也看得出来。
女人突然浑身一颤,捏紧马修的胳膊,对他说:“没错,你就是马克。马克!我的儿子!”
马修把手抽回来,推了推眼镜,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然后语气严肃地告诉她:“太太,我不叫马克,我也,不是你的儿子。”
眼前的女人突然剧烈地喘息,眼睛也失去了光彩,她一边咳嗽,一边浑身发抖地蹲在地上,从她的手包里颤颤巍巍地翻找着什么。
马修低着头看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见她从包里翻出一个小密封袋,里面有几颗蓝色的药丸,她拿出一颗吞了下去。
马修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她在嗑,药吗?
马修抓住她颤抖的手腕,质问她:“你在干什么?”
她说不出话来,蹲在地上抖了好久,拼命地吸气,像一只落难的孔雀,过了一会她终于不喘了,瘫坐在地上,狼狈地捋了捋额前的碎发,拽了拽自己的过气长裙,也没有看马修,好像自言自语地说:
“都是我咎由自取,活该,我真的该死。”
“太太,我先送你回去吧。”
马修把她从地上搀扶起来,把她送到一个破旧的出租屋前。
女人依依不舍地拉着马修的手,说:“进来我帮你包扎一下。”
“噢,不用了,没事,我自己弄一下就行。”
马修刚要离开,女人又叫住他:
“马克,可以和你说几句话吗?”
马修攥了攥拳头,又转回身来。
“唉,好吧。”
马修没有再辩解自己不叫马克,心一软就跟着她进了出租屋。
屋里阴暗潮湿,没有几件像样的家具,只有一个破旧的木质沙发,连垫子都没有,其他的就是乱七八糟的旧家具。
她给马修倒了一杯水,马修没喝。
“太太,你的家人呢?”
“我丈夫霍顿.乔伊斯两年前喝醉酒溺死在路边的小河沟里,真是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的孩子,他几乎没什么家产,都被他养的小老婆给败光了。”
“我只好重操旧业,干起了夜总会服务员,为了赚钱我认识了一些来消费的花花公子,他们说可以带我投资,我也不太懂,一开始倒是赚了点,后来就总是赔钱。”
“再后来……”她突然开始抽泣,抬起干瘦的手使劲擦了擦脸,“再后来,我就帮他们卖东西,导致……我欠下了一笔钱。”
“你欠了多少钱?”
“2000块。”
马修从钱包里拿出3000块钱,放在茶几上,用茶杯压住,对她说:“如果我让你想起了你的儿子,那我替他先借给你,2000块你拿去还债,剩下的1000块你先贴补家用,不要再和他们有瓜葛了,我建议你换个工作。”
“唉……”女人轻声叹气,说了一句中文,“我已经破罐子破摔了。”
马修听了低下头掩饰自己慌张的表情,他听得懂这句话。
上辈子,他母亲只要伤心难过就会对他说中文,印象里他母亲就没开心过,马修听得懂意思但他不太会讲。
再多的忙他也帮不上,女人也没有推辞,她说自己叫马慧,儿子叫马克,对他叫了马克希望他不要介意,因为他儿子也是异瞳者。
马修不知道她是否坚信自己就是马克,她神志似乎不太清醒,一会这样一会那样的,搞不懂她到底要干嘛,总之她是一个可怜人,马修这样认为。
离开出租屋的路上,马修去公共电话亭把自己的手机号注销了,因为心疼自己的手机他难过了很久,最终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那边刚接通,就传来凯文按不住的生气情绪,多半是担心的语调:
“马修,你一晚上电话都不在服务区,你需要给我一个解释。”
“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说正事,去哪了?”
“我……手机丢了。”
本以为凯文会责备他,然而对面的语调却突然平和下来。
“没事,丢了就丢了,你生日马上又到了,我还发愁不知道给你买什么好。”
“哥……别……”
此时他的眼里已噙满泪水,刚才的一幕让他感到愤怒又委屈,但听到凯文没有半分责怪的语气,又感到很窝心。
不用说,他此刻低着头,抓着电话,一脸的歉意和心疼手机的可怜样儿,凯文早就想象得到,就是没在眼前,要是在眼前,凯文一定会兜住他的后脑勺,耐心地哄劝他,再给他一个亲亲抱抱,肯定能一秒哄好。
“好了,不难过了。噢对了!”凯文突然拔高了声音。
“没有我的允许,你还自作主张的给我转账了是不?你想被打屁股是不是!我已经给你退回了!如果你再转过来,就不是打屁股这么简单了!”
“!!”马修被他强大的气场吓的瞬间憋回了眼泪,他可以想象的到,此时的凯文正炸着一头金毛,眼底沉着几分危险,势必要把他的脸给捏扁,而下一秒就要发泄他不听话的惩罚。
而想到这,一种痒痒麻麻的感觉就从肩膀一直流到了指尖。
这10万块钱他还不如收下呢,要不不知道哪天就被自己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