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房子做了隔音,但是夜晚安静,总会有细微声音传出去,再拉就不礼貌了。
“你什么时候学的二胡?拉得很好。”漆望是真不知道季时屿会拉二胡,从来没听他的朋友和同学说过。
“学了得有二十二年了吧。”季时屿耸肩,“但是从来没在外面拉过,学艺不精,只会几首曲子。”
“真的拉得很棒。”漆望又一次赞扬。
“能得到你的认同,是我的荣幸。”
季时屿笑了笑,把琴拿回去放好。
“好了,今晚就到这里,回去睡觉吧,晚安。”季时屿回来,催漆望回去睡觉。
漆望挥了挥手,“晚安。”
今晚漆望睡得很好,第二天卫森来接他,看到他脸上的笑意时,诧异一下,这段时间工作忙,老板不是冷着一张脸,就是皱眉叹气,今天竟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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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戏生》即将杀青。
周五拍的是陆言死的那场戏。
剧本里陆言死在春天,现在也正是春天。
万物复苏,勃勃生机之时,生命陨落。
漆望化好妆、换完衣服走出剧组房车,天上铅灰色的阴云汇聚,树林里树叶颤动。
他今天的戏需要在外面拍,是郭高早就选好的一个场地,在北城郊区。
树林里还有一条湖,临岸停着条小木船,陆言就是死在湖边,睁大的眼睛望着那条停泊在湖面上的木船。
陆言虽然说是烟欢的师兄,但是自从变声后,他就再没唱过戏,反倒成了剧院和外面权贵打联系的中间人,在剧院里帮做生意人的人牵线搭桥,变成艺术宝地唯一的庸俗人。
一身藏青色长衫,常年弯着的腰,见人三分笑,圆滑且精明,谄媚且讨好。
剧院里的人没见过他难过伤心,来来往往三教九流的人只知道他爱钱贪财,权贵蔑视他忽视他,但若是有搞不定的生意,又会找他作中间人。
他会说好听的话,办事靠谱,只要给钱。
天气也在迎合今天这场戏。
漆望换好衣服,郭高“温和”的和他讲戏。
“我觉得他是我们剧里最大的关系户,你看导演对他多温和。”
“你在说什么废话,这不是早就众所周知的事吗?导演对其他人能骂就骂,对他能笑就笑,我觉得导演就是剧里的陆言。”
“有时候我都觉得魔幻,我们这里像是两个剧组,一个狂风暴雨,一个暖和明媚。”
待会要上场的群演汇聚在一起小声嘀咕,大家都没什么恶意,只不过就事论事说出了一些事实。
漆望确实是关系户,郭高确实对他不一样。
他每天的戏份不多,有时候杨苗和卫森会在剧组等他拍完一起离开,他们看到郭高如此区别对待,也觉得魔幻。
更不要说程溪和孟郁了。
戏刚开始拍的时候,三人吃了几顿饭,建立了革命般的友谊,但是这一切在漆望第一场戏那天打破了。
郭高不骂漆望!
不是他不想骂,而是每次要骂之前不知道想起什么,脸庞扭曲地对漆望温声细语。
诡异又可怕。
但是他确实不骂漆望!
这让程溪河孟郁心理失衡了。
某天晚上专门将漆望“绑架”去影视城附近小酒馆,拷问漆望是用了什么方法,让郭高敢怒不敢言。
漆望很坦诚,“我真的是关系户,教我演戏的人是沈玉沈导,沈导是郭导师兄,他们关系…嗯…挺好的。”
“难以置信,那钢铁般的人竟然也会被人情关系绑架。”
孟郁喝了杯酒,程溪沉默了。
不过问完之后两人也没做什么,漆望有自己的关系,让郭导对他另眼相待,两人只能羡慕,却没有嫉妒。
有关系也是一种本事。
一切准备就绪,漆望最后一场戏开拍。
陆言穿着长衫,黑色布鞋,弯着腰微微侧身,对走在他左边穿着制服的男人投以讨好笑容,一行人进入森林。
直到走到湖边,看到那艘破旧的木船,穿着制服的男人眯起眼睛,细细打量四周。
和他们隔开一定距离的陆言不知道什么时候直起弯着的腰,讨好的笑容消失,变成面无表情的模样。
山林安静,湖泊清幽,他对自己给自己选择的葬身之地很满意。
男人观察一番,跟随而来的部下四周巡视,这里别说人,动物都难得见到一只,
他们被耍了。
陆言的辩解那样苍白,就像他给人的印象。
男人根本不听陆言多说,用枪指着他,逼迫他带他们去找“鸢鸟”又或者是“烟欢”。
陆言沉默看军官,半晌笑了笑,像是嘲讽又像是无奈。
雨滴答滴答落下来,陆言长衫上晕开水滴的形状,军官的羞恼和愤怒在他眼里逐渐化为模糊的影子。
“卡——”
导演声音传开,霎时喧闹起来的四周将弥漫的凄凉冲散。
“恭喜杀青!”
漆望被人拉起,将身上的水迹擦干。
郭高抱着一大捧鲜花塞进他怀里,又递给他一个红包。
“晚上一起吃饭?”
郭高带着A组出来拍,B组还在影视城。
时间还早,他还得回去工作。
“晚上再看。”
漆望还要回影视城附近的酒店,坐了剧组的车回去。
季时屿早就从郭高那里知道今天是漆望杀青日。
正好下午没课,他驱车前往影视城附近商场。
郭高给他发消息说已经拍完时,他刚接到外卖员的电话。
到剧组场地,漆望下车,看到来往工作人员要么拿着咖啡、要么是奶茶,还有一盒果切和包装精美的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