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将她的衣袖拉了下来,小姑娘似乎没有了力气,一下倒在他的肩头,又似想起了什么,抬头眯着眼睛说道:
“我刚才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我呢!”
谢谦挑了挑眉:
“还有什么问题?”
小姑娘的头又靠了过来:
“我在问你,你叫什么名字,今年贵庚?是否婚配?”
“你,怎么总不回答我?”
不能再听她胡说八道了,不管她是否喝醉。
谢首辅终于耗尽了他对这位大小姐的所有耐心,他扶正了她的身子,在她的颈后轻轻一击,小姑娘立刻昏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温晚听到了这位俏书生说的最后一句话:
“在下谢誉之,今年二十八,不曾婚配。”
清冽温润的声音,和闭上眼睛前的落入眼帘的最后一缕阳光一样,让她的心头发热。
子时过了三刻,封文才出现在谢谦的房中,行色匆匆,还带着重重的喘气声:
“拜见大人。”
谢谦扫过他凝重的神色,问道:
“出什么事了?”
封文上前一步,道:
“圣上今日去往大昭寺祈福,回来的路上,遇刺了。”
谢谦黑眸一震,猝然起身道:
“圣上怎么样了?”
封文道:
“随行的几位公公拼命护主,圣上没事,只是手臂上擦破了皮,并不是刺客所伤,而是不小心刮在了圣驾马车内的桌子角上,太医看了,伤口无碍。”
谢谦面露狠戾:
“圣上此刻在哪?”
按理说,发生了此等大事,銮驾不会急着回宫,定然会在京郊扎寨。
封文道:
“就在西郊大营,圣上今晚会在那歇息,明日回宫。”
“走!”
“大人,马在东侧围墙外等着。”
话音未落,一个身影已经推门闪了出去,封文如往常一般跃出窗外,等他翻了几面院墙到达栓马处,自家大人已经换好了他准备的拱卫官服。
谢谦戴好面具,策马向西郊奔去,封文迅速跟上,一面驾马,一面向他细说道:
“酉时初,圣上从大昭寺起驾回宫,约莫半个时辰后,突遇埋伏。不料刺客数量众多,而且多为江湖高手,羽林卫和拱卫司措手不及。”
“人都抓到了么?”
“只抓到两个活口,封武正在审,消息全部封锁了。”
“好,放出消息,刺客全部服毒自尽,没有抓到活口,圣上大怒,问罪拱卫司。”
谢谦压低了声音,确保只有身边的这个人听见。玄铁面具在月光下泛着银光,面具内透出的黑眸凝着寒潭般的幽光,给这副看不到任何表情的面孔凭添几分冷意。
圣上夺位颇为艰险,他身边的内监,都是身怀武艺之人,羽林卫和拱卫司的人亦是心腹,所以,一般的刺杀,是奈何不了圣上的,这点,谢谦很清楚。
他此去,就是要与圣上商议下一步的动作,这段时日,谢谦入宫极其不便,今日,他宿在西郊大营,就是最好的机会。
看来,那帮人已经按捺不住了,他早已料到他们会有所动,本以为,至少会先把天牢里的那位救出去,没想到,竟然先对圣上下手。不过,既然猎物出来活动了,布局了许久的猎人就有了猎杀的机会,怕就怕,猎物一直躲在窝里。
——·——
次日清晨,温晚早早地就醒了,她摸着依旧有些发糊的脑袋,看着眼前梅染色的床帐,愣了愣,回忆一股脑儿涌了进来。
月出上前扶着她,又摸了摸她的额头,道:
“姑娘,您醒了?头疼不疼?”
温晚摇了摇头:
“昨日,谁送我回来的?”
月出有些不解,道:
“回来?姑娘,您昨日哪都没去呀?从哪里回来?”
温晚撑着脑袋想了想,疑惑道:
“我没有出去?昨日一直在房里么?”
“对啊,姑娘,您忘了么?昨日,您和苏姑娘在房中喝醉了酒,苏姑娘回去了,您一直睡着呀!”
温晚想想,不太对,莫非是做梦?梦见了一个和谢书生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他也跟自己说,他姓谢?
怎么可能?
这个梦太真实了,她甚至还记得书生衣衫的触感,阳光的刺眼,和她坐在墙根旁闻到的鲜草的味道。
额,以及,他们说的每一句话。
她要确认一下,这些不知羞耻的话,是不是真的从她这个官宦人家的女儿口中说了出来。
“你一直在这里看着我?没有出去?”
月出细细想了想,不容置疑地点点头,确实如此,不用怀疑,她又没喝酒,不过,好像也不是一直,她想起来了,说道:
“对了,夕落送苏姑娘走后,奴婢见姑娘喝得太醉,就去厨房给姑娘煮了一碗醒酒汤,回来时,姑娘就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温晚顿感一阵不妙,扯着嘴角道:
“那,你去了多久?”
月出思索片刻,道:
“煮醒酒汤,大约有两刻钟时间,再加上奴婢来回,最多不过半个时辰吧。”
“啊?”
温晚只觉一阵热辣爬上了脸颊,不禁用被子蒙住了脑袋,完了完了,丢人丢大了!
第018章 宫宴(一)
温晚连续几日都把自己关在房里,一步都没有迈出门,月出和夕落以为她是偷跑出去那一日折腾得太累,还未缓过来,又醉了一日,想着让她安静地休息休息也好,便没有管她。
却不知,她们这位曾经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姑娘,是在躲着庄子里的书生,不敢出来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