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书绫见她不肯说,也不好追问,便淡笑着说道:
“你没事就好了,以后需多加小心才是。”
纪颜忽的瞧见跟在御驾宫车后不远处的红木马车旁站了许多贵女,有些诧异地指着那里问道:
“她们在瞧什么热闹?”
郑书绫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辨认了一瞬,冷哼一声,道:
“还能是什么,那是谢首辅的马车。”
说着便拉着纪颜一面往那边走,一面说道:
“我说,你也要上上心,这段时日大家都在行宫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可不多了许多机会么?”
纪颜想起端阳宴自己去找他却被浇的冷水,面露几分不悦,道:
“我才不去碰那个钉子呢!我好歹也是公府嫡女,做不出那等上赶着讨好男人的事,又不是非他不嫁!”
郑书绫劝道:
“这就是气话了,论年龄家世,满京都里,还有谁比他更配得上你?难道,你想让‘首辅夫人’之位落在别人头上?”
她知道纪颜一贯气性颇高,自诩出身高贵,样样都争强好胜,绝不允许自己落了下风,再说,她一贯与赵沛清不和,两人明争暗斗,如今堂堂沛清郡主被个假首辅骗了之后,竟然日日闹着要屈身下嫁一个穷进士,若是她纪颜能做上真首辅夫人,还不把赵沛清的脸打得啪啪作响?
果然,纪颜听了这话,整了整衣裳和发髻,便向那群人的方向走去。
明黄宫车内,赵景熠正在批阅各地呈过来的奏折,看到吏部的一份几处缺口官员的任命,不禁皱了皱眉头,唤来陈廉,说道:
“去把誉之叫过来。”
陈廉在车外应了一声,行至谢谦的马车旁,问了旁边的侍卫他主子可在车上,侍卫答没有见大人出去。
谁知唤了两声,并未有人答应,陈廉一时心急,也没顾得上太多,便上去掀开了车帘。
谁知一句话尚未说完,就愣在了当场。
只见平日里那个冰冷凌厉的首辅大人,罕见地露着笑意,宠溺的目光落在怀里正拥着的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身上,只消粗粗一瞧,就能清楚地看见那名女子衣饰凌乱,嫩白的双手正在解他领口的盘扣……
啧啧啧,哎呀,真是……
终归是这位首领内监见多识广,只是稍微怔了一瞬,就立刻反应过来,马上放下了车帘,又怒斥了跟在他身后不远处悄悄往马车内打量的几位贵女一句:
“别瞧了,别瞧了,这有什么好看的!”
说完,他慌忙持着拂尘,回到了宫车前,犹豫了片刻,隔着车帘在外刻意压低了声量,说道:
“禀陛下,谢首辅此刻,正忙,正在忙,恐怕一时半会儿,过不来……”
正巧,皇后萧慕音送了解暑汤过来,听见陈廉的声音透着几分慌乱,忙掀开车帘,问道:
“怎么了,誉之在忙什么?能让你这老精怪小题大做的?”
赵景熠面露一丝不耐烦,说道:
“这小子要飞天了?你没说朕急着见他?”
陈廉讪笑一声,上了宫车后,犹豫着把刚才看到的情景,毫不添油加醋,原封不动地说了出来。
赵景熠和萧慕音面面相觑,片刻后,萧慕音说道:
“莫非,就是上次陛下说的那个姑娘,誉之亲口认的‘未婚妻’?”
赵景熠道:
“谁知道他?”
又问陈廉,道:
“上次那姑娘,你打听到是谁家的了么?”
陈廉道:
“禀陛下,是吏部侍郎温从和家的嫡长女,名叫温晚,今年十六岁。”
三品官的嫡女,身份尚可,就是年纪小了点。赵景熠思虑了一瞬,吩咐道:
“正好,朕有事找吏部的人来问话,你让人把温从和叫过来。”
陈廉应了一声出去。
赵景熠这边和萧慕音说道:
“上回那浑小子还跟朕说什么八字没一撇,如今,这算是什么意思?还没给人家姑娘名分,就做这样的事,这臭小子不会仗着自己身份强取豪夺吧?”
萧慕音忙道:
“誉之不是这样的人,陛下还是等他过来当面问问吧。”
赵景熠没好气说道:
“他一时半会儿过得来么?”
话音刚落,陈廉在外说道:
“禀陛下,谢大人到了,正在外头请见。”
赵景熠不禁皱了皱眉,低语道:
“这么快?”
他思索片刻,终是附在萧慕音耳畔说道:
“你去悄悄找太医给他好好瞧一瞧,他这把年纪来成婚,别影响了繁衍子嗣。”
“……”
萧慕音有些脸热地白了这位口无遮拦的帝王一眼,见他宣了朝臣过来,便躬身出去了。
陈廉随即领着谢谦上了宫车,行礼道:
“微臣参见陛下。”
宫车里十分宽大高敞,正中是一方软榻,两侧有书架,榻前是一张紫檀案几,摆放了奏折和笔墨纸砚。
赵景熠端坐在软榻上,向他摆摆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座位,道:
“起来,坐吧。”
“谢陛下。”
谢谦应了一声,整理着长袍坐下,却见赵景熠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目光有些玩味不明,忙问道:
“不知陛下召微臣,有何急事?”
赵景熠瞧着他官服上明显被压出来的褶皱,不禁露出一丝担忧,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
“誉之,办好差事固然重要,但你年纪不小了,平日里也要多爱惜自个的身体,该进补的,一定要适量补一补,更不要讳疾忌医,越是难以启齿的病症,越是耽误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