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看不进去,无趣得很,她想了想,干脆去寻外祖母。
宋氏正在床榻边宽衣,准备要歇下,听外头婢女报外孙女来了,忙叫人请进来。
温晚上前就拥住了她:
“祖母,妞妞今晚想陪您睡。”
宋氏一眼看穿她的心思:
“这才成婚几日,姑爷一走,就睡不着了?”
温晚羞涩一笑,道:
“怎么会?妞妞就是想您了,想着过几日回京都,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您就让我多陪陪您吧!”
宋氏无奈摸了摸她的脑袋,指了指床榻内侧,说道:
“上来吧,谁让你是我命里的小魔星!”
又吩咐了人给她另外拿一床薄一些的被子过来,祖孙二人许久没有同寝,似乎有聊不完的话。
当年温晚的母亲病逝,刚把不足三岁的小姑娘接过来时,就跟只小猫一样瘦小得可怜,宋氏亲自照顾了一年,才养得好一些,脸上有了肉,身子也不常生病了。
如今,见这个一手带大出落得天仙一般的外孙女已经成婚,找的郎君也是万里挑一,不光是门第,相貌和人品也是看得出来的好,不禁十分欣慰。
宋氏感慨道:
“你爹年初来接你时,我就担心他不会好好为你找婆家,他这个人,面上功夫做得极好,每年给我们送各色节礼没有断过,内里却是个靠不住的。派个人在我们面前说得好好的,谁知他转头会做何算计。”
她和万青山都有些后悔,当初看温从和刚考上了进士,面相又是个老实的书生,就把唯一的女儿嫁给他,谁知他一朝做了官,就忘了老丈人的提携之恩,妻子刚刚有孕就纳了一房妾室进门,宠得跟什么似的,完全把发妻抛掷脑后。
想到此,宋氏又不由得后悔自己把女儿教养得太好,太过贤良淑德,被女子的德行规矩困住,不会哭也不会闹,任她那个没良心的夫君冷落磋磨,以至于忧闷在心,原本是小病的因调养不当落成大病,年纪轻轻就撒手人寰。
忆起女儿,宋氏又不觉得想落泪,这些话,她从不敢跟温晚说,怕她性子急,又跟她爹闹。
宋氏自知他们万氏一家在通州,鞭长莫及是很难顾得上她的,真要是在夫家受了委屈,也只能找温从和,故而不想他们父女真闹僵,以免她失了娘家的依靠。
幸好,这个外孙女的性子不像她娘那样心太实,一味地委屈自己成全别人,倒是遗传了温从和的几分奸猾小聪明,不肯吃亏。
在这一点上,宋氏稍稍放下了心。
温晚也不想把过去他父亲和秦氏做的那些糟心事说给宋氏添堵,边笑道:
“祖母放心,我毕竟是爹爹的嫡亲女儿,他再怎么样,也不至于不考虑我的前程,给我寻个好亲事,不也是对他有助益么?”
“您看如今,不是一切都好么?”
她实在不好说,这门婚事跟她爹着实没什么关系,都是自己不顾矜持厚着脸皮得来的。
说到这个,宋氏又不免有些担心:
“不过,姑爷如今看着虽好,但毕竟是个身居高位,有主意的人,若是日后,他与你夫妻情深不再,想要添新人,恐怕,你也拗不过他。”
她叹了一口气,这就是高嫁的坏处。
温晚不假思索道:
“到那时,妞妞就跟他和离,回通州来陪祖母。”
宋氏闻言笑道:
“我这老婆子还能活几年?不过,你也不用怕,真有那一日,尽管过来。我早就知会过峻哥儿他们三兄弟了,妞妞是咱家里唯一的姑娘,无论何时万府都必须有你的容身之处。”
“再说,峻哥儿媳妇是个老实的,将来这内宅由她做主,只要峻哥儿对她好,她自然也会对你这妹子好。”
温晚心头一暖,顿觉有了底气,她紧紧抱了抱宋氏,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香甜,宋氏心疼她,直到睡到日上三竿才让人唤醒她用早膳。
万峻的妻子苏璎见温晚无聊,邀着她今日一同去坊市的首饰铺子,选几件钗环,预备着过几日婆母娘家表妹的及笄礼。
苏璎性子柔婉,嫁进万府已七年有余,一直很爱惜这个家中唯一的小姑子,温晚也与她相处融洽。
二人坐着马车就直奔了城里最大的首饰铺,苏璎说小姑娘家的,眼光必定相似,便让温晚替她挑选。
温晚自己看着镜子比对,选了一支颜色鲜亮又不失俏皮的赤金玛瑙簪子和一对珍珠耳环,苏璎看着也满意,直言选得好,十分衬女儿家的娇嫩皮肤。
二人出来后,苏璎又拉着温晚去买几支湖笔,说是去那里见到几个年幼的表弟,不好空着手。
温晚对笔墨这些东西着实不感兴趣,便说在外头等着她,见旁边有一家书肆,就顺带进去瞧一瞧,向掌柜的打听这里什么书最好卖,掌柜的十分热心地指着最前面的展柜上的几本书册,温晚正要拿起来看,却听见有个声音在一旁唤她:
“妞妞?”
她转过头,见是一张熟悉的面孔,他如从前一般,身着青衣长衫,高挑却削瘦,但脸型方正,俊目朗颜,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润的模样,不过许久不见,他唇上蓄了半圈胡须,跟他的年龄才算相配了些。
“关夫子。”
温晚随即叫了出来,如过去上课一般,微微向他行了个礼,正是万府从前聘的教书先生关泽。
关泽很是诧异地问道:
“你从京都回来了?”
温晚浅笑一声点点头:
“前日刚回来,看看外祖母,夫子近来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