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忆忽然怔住了。
男人的音量并不大,几乎可以称得上轻柔了,可他每说一个字,都如一道惊雷炸响在她耳畔。
沈忆几乎毛骨悚然。
她又没做什么,沈聿到底是怎么猜到的?
她别过头去:“我嫁给谁跟你没关系!”
男人原本随意搭在膝上的手指微微一颤,他冷笑道:“是跟我没关系,可沈忆,你可了解他季祐风?你知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人?你知不知道嫁给他会有什么后果?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沈忆霍然转头看向他。
她一字一顿道:“我知道嫁给他的后果,我知道他这个人什么样,我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要了解他!”
话音落下,沈忆忽然看到,男人面容上闪过一丝痛色。
她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因为那面容立刻恢复了平静,沈聿的声音变得无比冰冷:“你若执意如此,我管不了你,但你听好了,只要我在一天,嫁给季祐风,你想都别想。”
说完,他站起身,掀开车帘道:“停车!”
驾车的小厮似是被吓到了,只听一声破音的“吁——!”马车晃了两下,一个急剎猛然停下。
沈忆还被沈聿方才那话气得头懵,身子一个前倾,差点直接滚出去。
她咬牙瞪着沈聿的背影。
谁知他正要下车时又停下了。
那男人背对着她,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清冷,淡淡地说:“不要以为你很了解他,也许他跟你想象中根本不是一个人。”
他下车去了。
沈忆还盯着那车帘,心中毫无来由地慌乱起来。
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在脑海中一闪而逝,可她怎么也抓不住。
毫无头绪地想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沈忆忍不住掀开车窗帘子,瞪着斜前方男人握着缰绳的沉默身影,过了好一会,她唰地甩下了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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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不亮,沈聿便起身,策马去了京城西郊的神策营。
他负手站在门口,静静等待通传的人回来。
与此同时,士兵步履匆匆穿过校场,一路行至议事厅,对门前把手的侍卫抱拳道:“速去禀报将军,沈大公子求见。”
侍卫一横眉:“沈大公子?哪个沈大公子?京中姓沈的人家多了去了,难不成谁来都要向将军禀报?”
那士兵恨铁不成钢:“你说哪个沈大公子!满京城里最有名的沈家的大公子!”
侍卫的脸色慢慢地变了:“……你莫不是说沈小将军?他不是出家去了?他回来了?他何时回来的!怎的这么多天一点消息都没有?”
士兵快急死了:“你管这作甚!沈小将军好不容易来一趟,你还不赶紧去跟将军说!当心万一误事,将军扒了你的皮!”
侍卫如梦初醒,赶忙进屋去了。
士兵紧绷的弦终于松下来,面上忍不住露出美滋滋的笑意。
这可是小将军!活的!
当年他还只是个初入军营的新兵蛋子,便已听说过这位小将军的神勇。
那可是敌国梁军的大营,一个兵一口唾沫也能把人淹死的地方,更别提个个都有刀有剑,会杀人打仗了!
可小将军只带了二十多个人,竟一进一出之间,将被梁军挟持的人质完好无损地抢了回来。
二十多个人!天,他做梦也不敢想啊!
可小将军却做到了。
听说当时小将军拎着一颗血淋淋的梁军头颅,提刀入营,睥睨四方,梁军愣是一个都不敢上前,吓得都快尿裤子了!
他还听说,就算是这样,小将军也仍然一点架子都没有,整天和他们同吃同住,哪像现在有些人……
算了,不想那些扫兴的。小将军回来了,他要赶快去通知大伙。
他们可都六七年没见到小将军了!
没一会的功夫,一传十,十传百,整个神策营都沸腾了起来。
于是,沈聿在从大门前到议事厅的一路上,受到了近几年神策营中前所未有的瞩目。
那些热烈的目光几乎黏在了他身上,他们的眼睛追逐着他的身影,他所到之处皆一片压制不住的激动。
沈聿忽然感到久违的亲切。
多年不进神策营,一路走来,只觉陌生至极,许多用惯了的设施都不见了,校场亦变了模样,可就在看到这些眼熟的面庞时,眼前的一切忽然变得熟悉。
许多年过去,他们竟还记得他。
忽然有人大声朝他吼了一句:“小将军,是要回来吗?还走吗?”
沸腾的军营忽然安静了一瞬,他们紧张地看着他。还不不比较好
沈聿停下脚,忽而觉得心口滚烫。
一一看过这些认真的面容,他笑笑说:“我说了不算,这得问你们将军。”
忽然有人小声喊了句:“……将军。”
沈聿怔了一瞬,立刻回身,凝神望过去。
只见前方几丈远的地方立了道威武挺拔的人影。他双脚微分,两腿笔直,两手背在身后,两道目光如鹰隼一般,锐利地朝他直射而来。
良久,沈聿唤了声:“……姬伯。”
第011章 别扭
神策营议事厅。
男人转过身来,紧锁住沈聿的面容,眼中精光暴射。
“好你个小子!真当老子这神策营是你家茅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回去接着敲你的木鱼当你的秃驴,别来老子跟前瞎晃悠,滚!”
沈聿无奈:“姬伯……”
“你喊爹也没用!滚!”
男人的声音中气十足,穿透墙壁清楚地传进了外边把守的侍卫耳中,顿时里里外外皆是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