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做的哪的生意?”
沈聿惜字如金:“沧州到济南。”
“呦,那乐陵可是必经之地,你们是老手了啊!”
沈聿道:“算不上,刚做一两年。”
两人又聊了一些有的没的,沈忆几乎要坐不住了,怎么也没想到这刀疤男竟是个自来熟,这就坐下聊开了。
俗话说言多必失,尤其他们是乔装的商人,哪里经得起这般胡吃海塞般的提问,就在沈忆忍不住提出离开的时候,刀疤男话锋一转,讪讪笑道:“这位小哥,我看你们也不喝这茶水,我赶了一会子路了,口正好渴了,要不……”
沈聿了然:“自便即可。”
话音还没落地,刀疤男已经端起碗吨吨吨灌了下去,不一会,一大碗茶水就见了底。
桌面之下,沈聿握住剑柄,漫不经心地问道:“听你方才的意思,你是走路过来的?”
“是啊!”
沈聿盯住他:“小兄弟,你走路,居然和我们骑马差不多快吗?”
大拇指抵住剑柄,剑身悄无声息地向外移出一寸,若此人回答有一丝不对,只需一瞬,他便能让他身首异处。
刀疤男满不在乎道:“嗐,你说这个,山林里有近道,俺抄近道过来的,才能跟你们碰上。”
沈聿盯他片刻,见他神色自然,目光坦荡,还是把剑松了回去。
刀疤男一口气喝完三大碗茶水,打了个嗝,道:“你们谨慎些也是对的,最近几起命案,可都发生在去京城的官道上。”
他忽地压低声音,鬼鬼祟祟道:“最近大家都传,有山匪专程在通往京城的官道上堵着,甚至不劫财,专门杀人吶!听说一个活口都不留,死得可惨吶!”
闻言,三人下意识交换了一下眼神。
沈聿道:“不早了,我们该赶路了。”
“诶。”刀疤男应了声,但没起身,叮嘱道,“你们若是去济南,千万记得避开去京城的官道,省的平白招来杀身之祸。”
沈聿抱拳道:“多谢,后会有期。”
三人沉默着出了茶棚。
方才一对视间,他们已然心照不宣。若刀疤脸说的是真的,那他说的只怕不是什么山贼。
而是瑾王在派人截杀。
他竟宁肯错杀一千,也不愿放过一个。
一时间,三人的神色皆有些凝重,他们心事重重地朝车队走去,谁知一只脚刚踏出茶棚,那群小乞丐便挤了上来,谁也不知道那些生了冻疮的手怎么会有那样大的力气,死死拽住了他们的衣服下摆,怎么也不肯放开。
耳边一时全都是此起彼伏的“求求爷行行好吧”“行行好吧老爷”,方才挤作一团时休养的力气仿佛就是为了这一刻,一个个比着谁嗓门更大似的,一声高过一声,叫人听在耳里只觉凄惨。
沈忆瞬间冷下脸,抬手便要拔剑出来。
谁知季祐风先她一步,已经摸出了一把他们为了赶路方便换的铜钱,给每个小孩都分了一些。
沈忆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没说话。
待人齐了,几人上马,车队继续向前驶去。
没有一个人注意到,那刀疤脸自从季祐风分钱给乞丐时便一若有所思地盯着他们,一直到他们离开。
两日后,一行人终于即将离开乐陵地界,此时,距离京城仅余六百里,若是乘快马,一日之内便能赶到京城。
成天担惊受怕的日子结束在望,整个商队的气氛都变得轻快雀跃了起来。
是日下午,商队正走到山林间时,天公不作美,不过顷刻,便下起了瓢泼暴雨。
车队停下,一行人掏出雨具换上,暴雨声夹杂着隆隆的雷声,隐去了暗处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冰冷的雨水浇下来,从里到外都透心凉,沈忆手指都冻得打颤,好不容易系好斗笠,她抬起头,瞳孔骤缩。
不知什么时候,视野中悄无声息地站了数十名黑衣人,他们在这阴冷的雨天静静伫立,身形宛如鬼魅。
前后左右,甚至头顶……他们已被至少三十名的黑衣人重重包围。
前方,为首一人踏着雨洼扶刀缓缓走来,脸上蒙着面巾,只露出一双阴冷的眼睛,他含笑道:“翊王殿下,终于,找到你们了。”
第039章 我不喜欢他
大敌当前, 众人皆绷紧了神经,没人注意到沈忆抬起手,在身后做了个毫不起眼的手势。
旁边密林中, 暗中跟随的宋十二卫等人看见, 皆是一愣。
一人道:“少主的意思是, 让我们不要出去?”
为首的宋二低声道:“少主也许是不想暴露身份,我们先按兵不动,看看再说。”
几人蛰伏在灌木丛中, 隐去身形,牢牢盯紧沈忆的方向。
几句话的功夫,场上已经开打。
黯淡的土黄色天幕上, 不时有巨大的闪电劈下, 雷声轰鸣, 大雨滂沱,空气中渐渐弥漫起泥土的味道和血腥气。
几十道身影在大雨中激烈厮杀,带起的剑气几欲将雨帘斩断, 雨水夹杂着鲜血冲刷在地面上。
“铿——”
刀剑相击, 一声嗡鸣,沈忆横剑挡下对方劈下的刀,用尽全身力气将他震开,虎口已隐隐发麻。
她飞快扫视一周, 心中猛然一沉。
情势不容乐观,对方的人实在太多,且个个单拎出来都是能跟他们一较高下的好手。似是得了指令,他们皆心照不宣地朝季祐风攻去, 招招皆是杀意,显然, 杀掉季祐风是他们此行唯一的目的。
众侍卫不敢远离季祐风身侧分毫,只能防守而不敢攻,处处捉襟见肘,不过这一会,便已大半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