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即将碰到的时候,沈忆挣扎着睁开眼,迷迷糊糊地看向他。
男人的手在空中停了一瞬,转而向上揉了揉她的头顶,他低声说:“睡吧?”
沈忆眨了眨眼,眸光逐渐清明起来。她抬起双臂,搭在季祐风的肩上,环住了他的脖颈。
她迅速地压向男人的唇,不给他任何拒绝的时间。同时空出一只手向下一路摸索,攥住了他腰间的系带。
季祐风反映极快地握住她的肩膀,毫不犹豫地推开她。
沈忆抿了抿唇。
季祐风道:“你做什么?”
沈忆忽然失笑,抬起眼,反问道:“方才,陛下跟你说了什么?”
季祐风沉默。
沈忆有些烦躁地撩了撩头发:“陛下跟你说,只要我们有孩子,你后继有人,他就让你当太子,对吧?”
她似笑非笑:“殿下,这是仅剩的最后一件事了,你也不想我们功亏一篑吧?”
“阿忆,我想知道,”季祐风终于开口,却是问,“你究竟有没有喜欢过我?”
沈忆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她缓缓扬起眉梢。
季祐风竟真的喜欢她。
她想了想,慢慢凑过去,眉眼微弯,轻喃着开口:“殿下,我当然……喜欢过你。”
季祐风眸色陡然一深,他一把拉过她,唇猛然压了下来。他将她整个人紧紧抱在怀中,垂着头深深地吻她。
这个吻突如其来,迅疾而猛烈,他含住她的唇,反复舔舐吮吸,不厌其烦地攫取缠绕她的舌尖,沈忆大脑一片空白,身体不受控制地软下来。
她很快反应过来,伸手去扯季祐风的寝衣。
几乎同一时刻,嘴唇骤然一痛,唇齿间立刻蔓延开浓浓的血腥味,季祐风狠狠咬了她一口。
下一刻,他推开了她。
沈忆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他。
男人唇角带血,一抹殷红将他素来淡漠威仪的面容衬得旖旎艳丽,摄人心魄。
可他的神色却是冷的,他拿着拭巾慢慢拭去血迹,将拭巾丢在一边,对她说:“阿忆,这件事急不来,再等等不迟。”
说完,季祐风穿着被她扯得乱七八糟的寝衣,推门而出。
殿门前,季安见到季祐风这幅样子出来,不由惊讶一瞬,问:“殿下这是……准备去哪?”
季祐风往前走:“回书房。”
屋内,沈忆坐在床上,盯着门口,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如擂鼓。
许久,沈忆强行压下心底的异样,面无表情地吩咐侍女熄灯,躺了下去。
书房。
男人披衣独坐在灯前。
季安远远守在门口,一动也不敢动。
“季安。”过了许久,季祐风唤了他一声。
季安立刻走上前去。
季祐风垂眼看着跳跃的火苗,橘黄色的火光将他的面容映得深邃莫测:“之前让你查王妃的身份,查的如何了?”
季安道:“禀殿下,我们的人刚刚追踪到曾经魏梁边境一带,有百姓说曾在梁地见过王妃,属下推测王妃在被沈庭植收为养女之前……可能是梁人,属下准备接下来继续北上,去之前梁国境内探查。”
说完,季安不由屏住了呼吸。
季祐风许久没说话。
好一会儿,他微微抬起眼:“孤记得,当年沈庭植北伐梁国后,曾禀报父皇大梁血脉已经尽数除去,无人幸存,可对?”
季安一怔,不太明白季祐风怎么忽然提起这件事,道:“是,属下记得是这样。”
季祐风望着前方墙上悬挂在正中间的一块皮草,出神了片刻。
那是他少时很喜欢的一条獒犬,后来被父皇得知,这条狗就变成了一锅香气扑鼻的狗肉,和这块皮草。
后来他再没让皇帝知道他喜欢的任何活物。
方才庆功宴结束,皇帝将他喊去,这个威严冷漠的男人坐在空寂辉煌的大殿里,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脚边的他,说的第一句话是——
“祐儿,你与沈家那女人生下嫡子,然后杀了她,朕,就让你做太子,如何?”
灯火摇曳,季祐风的神色晦暗不明。
过了许久,他吩咐季安:“你继续查下去,但——”
他侧首瞥了眼季安,淡淡地道:“若有其他任何人知道了你们在查王妃,或是知道了王妃的真实身份——季安,你提头来见我,可明白了?”
第057章 再别
时令走到六月, 暑气逼人,马车晃晃悠悠,沈忆听着聒噪的蝉鸣, 一路半梦半醒地到了骊阴行宫。
下了马车, 一眼望去, 黑压压的车队看不到头。
皇帝每年都要来骊阴避暑,她和季祐风都在随行的仪仗里,自是声势浩大, 只是今年的声势浩大和往年相比,略有不同。
沈忆往后扫了一眼,王公小姐们此刻都已下了马车, 丫鬟内侍们忙着把行李一件一件搬下马车, 一派忙碌热闹中, 姑娘们却十分端庄安静——安静得过头了,那一双双含情眼不时抬起,若有若无朝着同一个方向飘过去。
此情此景, 的确也算得上是另一种声势浩大了。
沈忆不用看, 就知道她们看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新任骠骑将军,沈聿。
沈聿在西南立了大功,皇帝终于肯给他个像样的职位, 只是还不肯把那历来只有宦官当的官职去掉,沈聿如今是护军中尉兼神策军骠骑将军。
如今,京中再没人敢说沈家即将没落的话,反是有不少人的眼睛盯上了沈聿夫人的位置, 暗自盘算着以后弄个诰命当当。
沈忆终是没忍住,回头飞快地瞥了一眼。
男人一袭黑色劲装, 墨发束起,袖口收进护腕里,革带紧紧束在腰间,把腰身衬托得劲瘦有力,整个人干净利落,修长英俊,在人群中卓然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