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望去,窗上一道一道黑乎乎的全是外面禁军守卫的影子。
阿淮愣了片刻,看向沈忆:“这是崇德殿?”
崇德殿是梁帝日常处理政务的地方,相当于魏宫的御书房,其机密隐秘自是不用多说。
视野黢黑,看不清她的神色,只能听到她声音含笑,似是完全没觉得这有什么:“嘘,这里不能点灯,我们去里面。”
她牵起他的手向前走去。
不料转弯时,黑灯瞎火的,沈忆没留意墙根下一尊香炉,脚尖不小心踢了一下。
嗡然一声闷响。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门外侍卫已经破门而入,黑夜里铮然亮起一道剑光,伴随着厉声低喝:“谁!”
沈忆眼疾手快,一把拽住阿淮躲进了碧纱橱和博古架之间的空隙里。
侍卫缓慢谨慎的脚步声逐渐向这边逼近。
两人藏身之处并不完全隐蔽,侍卫但凡仔细搜索一下,就会发现他们。
沈忆用气音道:“你别动,我出去。”
她自己出去,侍卫不会为难她,最多第二日被父皇骂几句再禁足,但阿淮就不一样了,他的身份终究还是有些敏感,若是同她一起出现在这里,那可真是要说不清了。
说着,她就要走出去。
谁知阿淮长臂一伸,又将她一把捞了回来。
两人身子紧贴着,少年的呼吸低低拂过她耳畔:“别动。”
沈忆半边身子蓦然一僵。
发髻一松,阿淮自她发间抽出一只宝石簪子,在指间转了一下,借着透窗而入的朦胧月色,他眯起眼看向香炉正上方那盏六方宫灯,然后透过碧纱橱的间隙观察着那侍卫。
趁着侍卫扭头观察另一边的空挡,他一抖手腕,信手将簪子掷了出去。
簪子在空中划出利落的弧线,迅速锋利地戳断宫灯一角坠着鎏金铜珠的流苏,铜珠极速落下,掉在厚厚的地毯上,簪子亦悄无声息地没进墙上垂挂的纱帘中。
一切皆在瞬息之间发生。
侍卫毫无察觉,已经走到两人身前两步远的地方。
他再往前走一步,扭一下头,他们就会被发现。
沈忆屏住了呼吸。
这时,侍卫忽然停下脚,低头看向自己右脚,他挪开脚,看到脚底踩着的一段坠着鎏金铜珠的流苏。
他仰头望了望香炉上方的宫灯,似乎也松了口气,低声自言自语:“原来是这东西掉下来砸到了香炉。”
说着,侍卫不再向前,转身大步离开。
脚步声越来越远,随后砰的一声闷响,门从外面关上了。
殿内骤然被寂静笼罩,只有窗外夏虫安静低语般的轻鸣,愈显长夜悄寂。
角落里,沈忆无声松了口气,可随即便感觉了到两人紧紧相贴的身子。
听觉和知觉瞬间被无限放大。
耳边低缓的呼吸,有力蓬勃的心跳,紧紧箍在她腰间的手掌,少年劲瘦紧绷的胸膛。
幽凉的空气开始升温。
沈忆身子不动,悄悄抬起眼。
月色如霜,映在少年棱角分明的面庞上,在他眉弓和脸颊两侧投下阴影,愈发显得轮廓冷峻削薄。他冷白的肌肤在月光下几近透明,高挺的眉弓和鼻梁在眼窝处投下暗影,他垂目静看着她,她看不清他那沉沉无光的眼底。
可她知道,那双眼疏冷依旧,没有半分欲/念。
沈忆仰头望着他,轻喃着道:“……离这么近,你竟不想做点什么吗?”
少年忽然阖了阖眼。
沈忆轻哼了声,一掌拍开他的手,扭头就走:“罢了,走吧!我看你还是觉得书更重要。”
谁知刚转过身,拦在腰上的手臂骤然收紧,一把将她扯了回去。
身体重重跌入一个怀抱,少年微凉的手抚上她左侧脸颊,抬起了她的脸,一个吻猝不及防地压了下来。
沈忆身子不受控制地颤了一下。
他的手绕到她脑后,用力将她压向他,闭着眼睛,吻得投入强势,几乎令她窒息。
沈忆晕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她眼底闪过笑意,抬起双臂水蛇一般缠上少年的脖颈,整个身子贴了上去。
阿淮握在她腰间的手瞬间又紧几分,深而狠地吻她。
不知过了多久,沈忆终是败下阵来。她软绵绵地趴在他怀里,几乎快站不稳。
阿淮撑住她,终于放开,抬起头来,一张脸在月光下像结了冷霜的冰面,看上去竟和方才没什么不同,只是气息略微有些不稳。
沈忆环着他,脑袋在他胸膛上蹭了蹭:“我还要~”
脸颊下的躯体忽然僵住了。
两人贴得太紧,紧到她可以清晰地感觉出少年身体每一处的变化。
沈忆的耳朵悄悄红了。
春/宫图里看到,和身体力行地感觉到,完全是两码事。
阿淮低头看她,还是一副雷打不动的冷心冷情模样,只是眸色极暗,嗓音格外低沉:“你,确,定?”
沈忆心脏狂跳,若无其事地回看过去:“确定又怎样?”
阿淮幽幽地说:“不怎样,就是担心你一会儿站不稳,彻底走不动路了。”
他有意无意地咬重“彻底”二字,意有所指。
沈忆与他对视几息,脸颊噌地烧了起来。
她终于意识到,阿淮大她两岁,已经是个半大青年,她知道的,他全都知道,甚至更多。
只不过他太过熟悉自己的身体,也善于掌控欲/望,才不显山不露水,给她一种他很好撩拨的错觉。
她终于偃旗息鼓,无奈说:“好吧。”
少年喉咙里逸出一声低笑。
只是随即,便见她抬起脸凑近他,盯着他的眼睛,认真地问:“那你忍不住了要自行纾解的时候,会在脑子里想着我纾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