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所谓的花瓶美人都算计到他身上来了,是该恶补一下对手的情报,知己知彼。
宋逾不会在正事上含糊,严肃应了声“是”。
“至于曲夫人。”略显暧昧的称呼在他舌尖辗转一圈,万俟逐鹿笑了笑,“将她安排到偏殿。”
“无需以我的名义。”
宋逾一怔,没说什么,躬身退了下去。
在魔族,不被打上任何印记的猎物,意味着谁都能肆意欺辱。
*
曲云织最近很忙。
无需怀疑,就是魔尊搞的鬼。
将她带回魔域后就再没露过面,尽派些歪瓜裂枣的魔族上门找她麻烦。
是被什么麻烦绊住了,还是正在核实玄微的死因,调查她的过去?
在动动口舌气跑了两个,搞哭了三个,耍弄了一群魔族后,曲云织终于不耐烦了。
算算时间,觉得魔尊差不多该见一见自己,再不来就该换她大闹魔宫。
这天,殿外传来脚步声。
曲云织托腮斜倚榻上,随意抬眸往外一瞥,正想着今天干脆把找麻烦的魔族气爆炸,视线中却闯入一抹玄衣身影。
泠泠作响的金饰和那标志性的小辫,后知后觉被她注意到。
曲云织坐直了身子,唇角微弯,眼眸半敛,大袖扫过面前小桌,温声曼语道:“你来了,坐吧。”
万俟逐鹿脚下一顿。
这语气怎么跟她才是此地主人一样?
是在表达被晾了几天的不满吗?
想起手下禀报她这段时间做了些什么好事,这是自从暴露真面目后,就丝毫不掩饰美人带刺的事实。
万俟逐鹿似笑非笑,倒也顺着她的意思落座,眼见曲云织自然而然沏了一壶茶,将冒着热气的茶杯推至他面前。
魔尊接过,很给面子地一饮而尽,“是我不对,这些日子冷落了你,以茶代酒赔个不是。”
曲云织静静看着茶杯渐空,可惜找不到机会下药。
“我调查了你与玄微的过去。”万俟逐鹿开门见山地说。
曲云织神色未改,她今日穿了身织金黑袍,肖似的颜色落在魔尊身上是冷峻深沉,换成她则穿出一种凄迷阴郁的昳丽,像蛰伏阴影的幽鬼。
她半点不意外的模样,表情依旧很淡。
万俟逐鹿说:“你二人自小相识,应当来自同一个地方,可奇怪的是你们就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找不到丝毫过去的痕迹。”
玄微仙君横空出世,在一次凡间历练后带回他的青梅。
短短两句话,足够概括他二人此前一生。
曲云织心想并不奇怪,她们一族遭遇天罚前,也是避世隐居的,再加上玄微早先便清扫过痕迹,时隔多年魔尊查不出很正常。
万俟逐鹿接着道:“来到上清仙宗后,你们感情深厚,恩爱非常,一人君子持礼,一人红袖添香。”
“所以我实在想不出你杀玄微的理由。”
魔尊微微叹息一声,表现得他对玄微之死有多惋惜的样子,而后话锋一转,“不过想想你先后接近玄微与我,其中目的不言自明,是为了气运之子,准确来说是我们身上的鸿蒙至宝而来。”
曲云织毫不意外魔尊能看破这点,她只说:“至宝无法被他人抢夺。”
万俟逐鹿不以为意,“只是无法被抢而已,除此之外的手段多的是,至宝无法可解,但人身上到处是破绽。”
“诱骗、欺瞒、利用,但凡对人起效的手段对气运之子同样有用。”
“再说了。”魔尊语调散漫,意有所指地说,“只是目前没有,不代表不存在抢夺鸿蒙至宝的手段。”
曲云织听出来了,但她不紧不慢反驳,“魔尊高看我了,凭我这点微末修为,怎能做到那些大能都无法成功之事?”
“玄微可以,你为什么不行?”
万俟逐鹿偏了偏头,额发懒懒散落,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直视曲云织。
即便知道不能在此时表露出异样,可曲云织难以抑制心中错愕,瞳仁有瞬间缩紧。
他说什么?
玄微能强行夺走气运之子身上的至宝,就和她一样!
或者说——
“玄微根本不是人族气运之子,他身上的鸿蒙至宝,是从真正的气运之子手中夺来的。”
魔尊慢条斯理地,将曲云织也不曾知晓的真相道出。
万俟逐鹿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她脸上神情,“你们来自同一个地方,我猜拥有这种能力的应该不止你们两个,看你的样子,似乎并不知情。”
曲云织掩在衣袖下的手攥得死紧。
她心神乱了。
玄微从来没跟她提过这一点,魔尊是怎么知道的,还是说在拿谎话诈她。
可倘若魔尊说的是真,恐怕她们一族都拥有这种能力。
与族人莫名遭受天罚是否有联系?
玄微可以瞒她这一件事,又是否有更多秘密不被她发觉?
她们毕竟错过了十年,那些琴瑟和鸣、恩爱不移的回忆里,又究竟有多少是虚情假意?
可惜人死得不能再死,真相已无从知晓。
万俟逐鹿垂眸凝视曲云织的面庞,女子那双漆黑的眼里暗流激荡,翻涌着无尽愤怒却被主人死死压抑。
初见时他就觉得这双眼睛很漂亮,长睫卷翘,眼皮勾画出工笔般优美流畅的弧度,落笔在眼尾处又有着宛若淡墨的洇痕,是一双典型的桃花眼。
可惜眸子雾蒙蒙的,寥落而冷清,像在下着一场哀愁的细雨。
她想必也曾为玄微的死而感到哀伤。
如今骤然得知那人深情作假,全心全意信任的夫君早与她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