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条渴望被鞭打训斥的狗。
与反咬人的狼也就一线之隔的差距。
而曲云织要做的,就是一次又一次压下他的反扑,将这匹不服管教的狼彻底训成一条狗!
这座被黑暗包围的宫殿里,二人在近到能拥抱的距离,心照不宣般相视而笑。
他们看起来就像一对亲密的有情人,亲密到将刀剑抵住彼此的心脏。
“天色不早了。”万俟逐鹿瞥了一眼窗帘间隙后的景色。
魔宫中的一切掩在安静的夜色中,只零星亮了几盏小灯。
曲云织问他,“要在我这儿留宿吗?”
“不必。”万俟逐鹿一口回绝,他行事向来有原则,二人的关系也还没有到能留宿的地步。
“告辞。”
“慢走不送。”
简单两句告别,那些被黑暗、血腥,最原始的狩猎与被狩猎的关系挑起的情愫冷却下来,他们似乎又回到了一开始的生疏相处。
殿门再次打开,门口却有一道身影安静地单膝跪地,不知在那里等了多久。
万俟逐鹿路过时不轻不重瞥了一眼,像是想起来什么,脚步顿住,问暗卫,“刺客一事处理得如何?”
步谨言低垂头颅,“属下无能,没能将其抓住。”
刺客本就是他指派,自然不指望暗卫能够揪出来,万俟逐鹿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你追击刺客时,是往哪个方向?”
步谨言没能立即作答,他眼睫微敛,说道:“王城东南角。”
正是白日里宴会上,段干鸿所得知的激进派被覆灭的聚集地。
万俟逐鹿挑眉,“也就是说,刺客逃出了魔宫,一直逃到王城东南角才将你甩脱?”
步谨言:“是。”
万俟逐鹿淡淡一哂,刺客的下落没有比他更清楚的了,暗卫这话是句谎言,“白日里,激进派那群违背禁令的是被你处决的吗?”
步谨言承认了,他也没法否认光天化日下发生的事。
万俟逐鹿嗓音冰冷,“谁叫你这么做的?”
步谨言道:“属下擅作主张,追击刺客不利,恰好发现激进派藏身于此,于是想当然以为刺客是他们所派遣。”
“然后歼灭了在场魔族却唯独没发现刺客踪迹。”万俟逐鹿冷笑一声,淡淡放出威压,将暗卫压得头颅更加低伏,“谁告诉你刺客逃往了东南角,是曲夫人吗?”
虽是疑问句,但他语气笃定。
万俟逐鹿差不多明白前因后果,也知道段干鸿是怎么一步步被逼迫到与他翻脸。
侍卫包围魔宫是为了追捕刺客装装样子,而激进派一处势力被剿灭是暗卫受了曲云织诱骗。
两件事一前一后发生,看似关联不深实则让人遐想的地方颇多。
加上他因听闻曲云织濒死的消息当众离席,以及曲云织好端端现身宴会。
两件矛盾的事就像明晃晃告诉魔族众,这是一场耍人玩的骗局。
也不怪段干鸿被耍得那么惨。
然而他当众选了保下曲云织,已经与激进派翻脸的现在,私底下再去解释也为时已晚了。
万俟逐鹿俯视着暗卫,轻信一个人族俘虏的话语,反被其利用。
“自去领罚。”
他没说暗卫受罚的理由,但只要不蠢就该知道。
步谨言恭顺应道:“是。”
暗卫是带着一身血腥气回来的。
他平时收敛得很好的气息都藏不住,脚步略微有些迟钝。
曲云织仰头站在一处梁柱下,那里氤氲着深不见底的漆黑,看不清里面是否躲了人,“下来吧,我替你上药。”
无任何回应。
曲云织叹了口气,“那么重的血腥味,你躲也没用。”
依旧只有沉默。
“我知道你是因为我才受罚,往后应该避着我才是。”
曲云织眉眼温和,“只有今晚,不说出去就不会被发现,你这一身伤是拜我所赐,不做些什么我心中难安。”
良久,房梁的阴影一阵攒动,步谨言轻巧跃下,落地时脸色白了白。
曲云织扶住他,带着他到椅子上坐好。
她剥开裹得密不透风的衣料,不出意外看到一片血肉模糊,伤口周边漆黑魔气翻涌,正缓慢自愈。
曲云织指腹蘸了些药膏,往那处涂抹,明显感觉到暗卫疼得一颤。
她连忙放轻了动作,眸中满是担忧与自责,但藏在这片眼波的最深处,唯有凉薄之色。
曲云织心想,她操控一个人的手段不只有神识,就如同宴会上的段干鸿,无知无觉被她掌控住情绪,沦为她逼迫魔尊的傀儡。
面前这个暗卫同样如此,一副对她言听计从的模样。
她起初是这么以为的。
可这些天相处,曲云织发现她无法将神识侵入他的识海,不是他强大到神魂难以逾越,而是面对她时,暗卫从不曾流露半分破绽与动摇。
如同一块顽石,撬不开也猜不透。
曲云织抬眸瞥了眼暗卫,又状似不安地将视线移开,“害你如此重伤,你会怨我吗?”
步谨言没说话,他的目光长久定格在曲云织脖颈上,那里有一处魔尊留下的齿痕。
他抿了抿苍白的唇,低声说:“我不怨你。”
“这都是我自找的。”
第009章 第 9 章
“我跟你讲哦。”
一大早,宋逾拉着曲云织絮絮叨叨。
“老大就是边境魔族出身,和那个姓段干的对上过好几次,这次终于撕破脸,可把我看爽了。”
宋逾神气活泼在那里一通比划,对段干鸿似乎积怨已久,“不就是仗着自己掌握了整个边境魔族,那就是些又凶又丑还特别笨的家伙,顶多数量有些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