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逐鹿:他那明明只是为了找回场子,他很大度不记仇的!
先不说希辰逼宫袭杀自己的事没成,就是个败者,就说他营造的心魔幻境反而帮自己坚定了心志。
称他为功臣都不为过。
“就当我心情好。”
万俟逐鹿想了又想,还是觉得自己的委屈不能白受,他若无其事瞟了曲云织一眼,在她茫然的眼神中,一把将她拽入怀里。
下巴往她肩上一磕,舒舒坦坦,像抱着一只大型玩偶。
魔尊自言自语般说:“更重要的是,与守旧派避免冲突达成和解,保存王城的有剩力量,能够最大程度应对激进派。”
距离毒性攻入灵台还有不到半月,他需要在此之前取得生长于魔域边境的解药。
*
浮玉正在逃亡。
他知道自己所行之事可能败露了。
作为一个投效神族的魔,他奉命在希辰大人身边潜伏,平日里给出三两句谏言,加深守旧派与魔尊之间的隔阂。
他也明白自己做得不对,好端端干嘛要效忠那群高高在上的神族?
可是他没办法。
因为守旧派所谓的主张,从头到尾就是神族放出来的话。
整个守旧派从根子里,就是神族安插在魔族根深蒂固的楔子。
自他怀抱希望地加入守旧派,又被同为神族奸细的前辈告知这一真相。
他除了同流合污,还能做什么?
良禽择木而栖,魔族靠不住,他转投神族又怎么了?
因此,当希辰大人被魔尊一语点醒,开始清理他们这些奸细时。
他首先感到的不是害怕与心虚,而是愤怒。
浮玉躲在王城的街角,小心翼翼等待搜查的卫兵路过。
直到那四面八方的脚步声靠近又走远,他才松开裹在身上的破布,像一只阴沟老鼠,胆战心惊踩在阳光之下。
他必须逃出王城,甚至于远遁魔域之外。
逃往段干大人的领地?不,他只是脾性火爆,但大是大非拎得清,绝不会收留他们这群背主的丧家之犬。
躲到妖族,借他们之口向神族寻求帮助?
可神族无法下界,那就是一群被囚禁在云上天的废物!
连日以来的疲于奔命,已经让浮玉的心智濒临崩溃,他只能不停咒骂让他沦落此种境地的元凶,用以维持基本的清醒。
咒骂魔尊,当年乖乖去死不就好了,为何偏偏活了下来还要报复他们?
不是已经狠狠打了妖族的脸,将他们的圣地都夺了去,为什么揪着神族不放?
咒骂希辰,这也是一个废物,当年再天之骄子又如何,还不是被他们耍得团团转?
给他机会都杀不死魔尊,反而根骨还被废了,简直活该!
凭什么还有脸一副受害者的模样找他们麻烦!
咒骂神族,咒骂妖族,所有能被他想到的对象都歇斯底里诅咒了一遍。
偏偏忘了咒骂他自己。
浮玉扔下了这块裹身的破布,放在以往他连看一眼都嫌邋遢,可他如今只能依靠这种肮脏的环境藏身。
他嗅到了自己身上传来的恶臭,被脏污与烂泥沾染的,来不及清理的气味。
浮玉实在气不过,愤愤踹了那块破布一脚,然后险些被绊倒。
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同一块破布置气,眼下都顾不得换一个藏身之所,只恨不能将那块破布撕碎扯烂。
就在他发疯似的撕扯碎布片的间隙,忽而听到了自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哒、哒、哒。
很轻,并不急促,却宛如阴魂不散的丧钟。
浮玉霎时间浑身血液都冷了,僵硬在原地,蓦地开始细细密密地颤抖。
追兵不是都走了吗?为何还会出现?
不对,脚步声只有一个,可能是个路人,也可能是个落单的卫兵。
那就杀了他,然后赶紧逃!
浮玉猝然转身,视线尚未捕捉到来人的身影,就恶狠狠扑了上去。
他眼中猩红一片,满脑子只剩下走投无路被逼出的杀意,化成魔族本相,指甲尖利,獠牙粗长,浑身逐渐覆上毛发,俨然一只粗蛮的野兽。
即将一口咬断来人的脖颈前,他的下巴被卡住。
浮玉拼尽全力地挣扎,他本就因逃亡受了伤,没时间补充体力,方才的爆发已经是最后的力气,只能无助又绝望地挥舞着软绵绵的手臂,渴盼自己的指甲还能对来人造成一星半点的伤害。
他口齿无法闭合,涎水滑落嘴角,喉咙里溢出近似于哽咽的呜呜声,猩红的眼早已盈满恐惧的泪水。
却忽然,他听到来人含着叹息的嗓音。
“真是可怜,这些日子受苦了吧?”
来人松开卡住他下巴的手,转而来到他头顶,在他紧闭双眼以为自己就要命丧当场时,轻轻拍了拍他的头。
“已经没关系了,跟我来,我带你走。”
浮玉愣住,直到好半晌,他睁开一双迷蒙泪眼。
视野被水雾模糊,他看不清来人的面容,但那一定是一张宛若天神的脸。
不是救他于水火的天神,还能有谁呢?
浮玉跪倒在地上,失声嚎啕。
*
“我一查才知,守旧派竟已被渗透至此。”希辰向上首的魔尊汇报。
他底气不如以往足了,自己曾报以信赖的地方是神族另一个后花园,而他眼瞎,被蒙骗了不知多少年。
万俟逐鹿问,“那么抓捕工作进行得如何?”
希辰神色愈发羞愧,“他们在王城扎根多年,对这里的了解一点不比我们少。”
“卫兵们的搜捕很不顺利,每每寻到神族奸细的踪迹,下一刻总是能被他们逃走,然后再难觅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