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云织揣着袖子,轻笑道:“我省得的,长老问便是。”
温从声看她的目光顿时慈祥了不少,还是她比较贴心,虽说如此,他严肃了表情,“魔尊意图效仿当年永夜城主,尤有甚之开启永夜影域,这条消息你是从哪儿得来的,为何不提前告知仙宗?”
曲云织心道这题简单,她将李思归的存在事无巨细说了出来,“并非我有意隐瞒仙宗,而是我直到那时才得知魔尊的打算。”
“魔尊旗下大将仲凌尉,其真实身份是李思归?”温从声眼睛微微瞪大,抚须的手一顿,“天下还有这等巧事?”
其他峰主长老也在议论。
“李思归?好像确有其人,我听万法宗那老鬼提过。”
“这你都不认识?当年的万法宗双天骄之一,只是这二人一死一失踪后,万法宗近些年就没落了。”
“没想到失踪的那个跑去了魔族。”
众人一阵唏嘘,但点到即止。
“第二个问题。”温从声思索了片刻,忧心忡忡,“这个问题有些偏私人,曲小友即便不想回答也无妨。”
那你还不如别问。
曲云织想是这么想,却不会这样说,“我问心无愧,没什么好藏私的。”
“那就好。”温从声像是松了口气,随即挤眉弄眼,露出个八卦又老奸巨猾的笑容,“老夫想知道,魔尊临死前对你说了什么。”
曲云织眼眸微动,定定看着他,半晌不语。
温从声舔着脸继续说下去,“当时声音都被小秘境的罡风阻了去,老夫也只能看到你与魔尊似有所交谈。”
“若是感情上的私事老夫便不过问了,但若是——”
剩下的话他没说,只留给众人意味深长的遐想空间。
曲云织察觉到诸多怀疑的目光往她身上打量,她唇角的弧度纹丝未改,依旧游刃有余。
“我只是告诉魔尊,他之所愿,我必不会坐视他顺遂。”
曲云织骤然拔高了声音,冷下眉眼,咄咄逼人道:“温长老此问莫不是怀疑我与魔尊仍有私情?”
“笑话!”
她踏前一步,眼神丝毫不躲闪,指着自己胸膛剖心析肝地控诉,“我与玄微自小青梅竹马,情谊深厚,是在天道见证下结契的道侣。”
“莫说魔尊将我强行掳到魔域,就说他三番两次害玄微重伤,甚至因为这伤殒命劫雷之下。”
曲云织眼眶一红,说到情感至深处有了几分哭腔,“我同魔尊之间横亘了杀夫之仇,怎么可能与他有半分私情!”
“我和魔尊虚与委蛇,好容易度过魔域艰难的日子,没曾想回到仙宗还要面临诸位峰主长老的怀疑与质问。”
“事情传出去,天下人该如何看我曲云织,又该如何看待上清仙宗?”
众人一时被她的突然爆发给慑住,念及他们确实不占理,陷入沉默。
秋白凫却兀自开口,“你说魔尊害死了玄微仙君?曲夫人怕不是逼急了胡言乱语。”
“玄微仙君何等人物,怎会在重伤之际选择渡劫,其中之事定有隐情,他的死还不知是谁背后作祟。”
他冷笑一声,“我看曲夫人作为枕边人,玄微仙君之死只怕与你有关吧?”
“闭嘴!”温从声忽而怒斥,“玄微之死已经盖棺定论,无需你多言。”
秋白凫本就颇有怨言,此时生出几分不甘,“凭什么?我说的分明是实话,玄微仙君之死疑点重重,宗门却对此敷衍了事,你们到底在顾忌什么?”
温从声面色沉凝如水。
秋白凫清楚看见他眼中警告之意,咬了咬牙,“行,是我说了不该说的。”
“但我也知道,你们巴不得我再跳得狠一些,因为曲云织接连参与两个气运之子的死亡,无论找什么借口,你们就是在怀疑她。”
他胸膛一阵起伏,情绪不太稳定,索性自暴自弃道:“好啊,这回我就当一次唱白脸的。”
秋白凫躬身一礼,伸手指向曲云织,“我恳请宗门开启问心镜,让曲夫人当堂对峙,将方才那些疑点复述一道,以证清白。”
“问心镜前不容半句虚言。”
那张青面獠牙在幽暗的阴影里无声投来注视,“曲夫人既自认问心无愧,何不应承下来?”
*
颜清看着紧闭的议事殿门,急得来回踱步。
不就问几句话的功夫吗?为何师尊这么久了还没出来?
他好几次将手搭在剑柄,想了想又松开,垂头丧气。
不行,这里面一群人他都打不过,想带着师尊跑都做不到。
要是玄微仙君还在就好,至少不会让师尊受欺负。
师尊能顺利通过问心镜吗?
颜清止不住地担心,两任气运之子的死亡都与曲云织有关,宗门怀疑她可能有某种方法谋夺或者利用鸿蒙至宝。
不怪宗门,连他自己都有这般猜测。
但师尊既然应下了宗门的质询,就代表她应该做好了准备才是。
可颜清就是控制不住内心的忧虑,生怕有个万一。
“议事殿几时请了个门神蹲守?”
就在颜清陷入焦虑时,只听一道略显冰凉的嗓音远远传来。
他转头一看,见两人朝自己的方向走来,一人紫衣华贵,阴郁雍容,另一人宽袍广袖,意气潇洒。
颜清拱了拱手,“我熟识之人正在议事殿内,等她等得有些焦急,纪道友,是我失态了。”
纪初澜平平“哦”了一声,推开议事殿大门,“师尊,您请吧,我就同这位小友搭个伴,当一对左右门神了。”
那位气质仿若人间风流隐士的修者颔首,径直入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