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凭你这点勾引人的手段,在曲峰主面前不是班门弄斧吗?”
银朱先是跳脚,随后一噎,不得不承认元青这话说得有道理,他有些不服气地说:“我就试试嘛。”
“万一获得了曲峰主青睐呢?”
银朱捡起被他扔在地上的扫把,嗓音不复之前的浮躁,“咱们算是运气好的,头一回就遇上没坏心的大主顾,听说有很多前辈久经转手,被玩得不成人样。”
“我就想在这座山头上落地扎个根。”
元青罕见地没有反驳他,“那就安心做好分内之事,相信曲峰主是个与人为善的。”
银朱仍是嘲笑他,“又不是所有人都如你这般老实,同我一样的可不少。”
他这几天瞧见三十个面首里,一大半都有小动作。
“喂,说你呢!就是那个鲛妖,你过来下。”
银朱朝远一些的地方喊了声,摸着下巴琢磨,“我记得你好像是叫品月吧?”
他们这批玉面奴被冠以颜色的称呼,他爱穿红衣于是叫银朱,面前这小子耳鳍是蓝色,黑发黑眼还折射细微的幽蓝光芒。
应当是品月没错了。
银朱搂着品月的肩膀,与他交头接耳地嘀咕,大言不惭表示,“这里面脸最好看的就属你我二人,一个流着狐族的血,另一个是鲛妖,都是最受人族欢迎的类型。”
“不如哥哥我帮衬你一把,咱们一起共享曲峰主的宠爱?”
竞争对手太多,先找个盟友再说。
品月直勾勾看了银朱一会儿,低眉敛目,分明有张倾国倾城的脸,却总不爱大方展露,一副畏缩怯弱的模样。
他轻轻地说:“多谢银朱哥哥的爱重,可我自知人微力薄,怕是帮不上什么忙。”
“诶,你等等!”银朱眼睁睁看他背影坚决,回去修剪花草。
元青有一丝幸灾乐祸,“你找错人了,品月最不爱出风头。”
银朱险些将扫把掰断,白眼一翻张口就骂,“一点上进心也没有,白瞎了一张好脸!”
这时,他听到有几声倒吸凉气的声音。
银朱正烦躁呢,刚想说几句没见过世面吗,抬头便远远见一道黑衣身影。
自从刚入玉京峰见过一面,这些日子他们连曲云织的影子都找不着,只有每天一大早颜清给他们安排活计时的冷脸。
银朱在视野里烙下那道身影的一瞬,立刻丢开扫帚,局促地整理衣襟发丝,力求摆出最有魅力的角度姿势。
曲云织未曾多看一眼,她似乎只是无意间路过,却忽然像是瞥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脚步一转,站定在了品月身前。
“你叫什么名字?”
“……品月。”
曲云织若有所思默念了一遍,指尖拨弄二人间相隔的一盆花草,“这些都是你修剪的吗?”
品月低着头,有些瑟缩,“是。”
曲云织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打理得很不错,从前接触过园艺吗?”
品月抿了下唇,糟糕,下意识将妖族皇宫所见带入到这里来了。
好在曲云织并不多问,她只是有些疑惑,“你为何不肯抬头直视我?我有这么可怕吗?”
品月身形一滞,缓缓仰头。
过长的碎发散落脸颊,他睫羽正不安地翕动,看起来过分脆弱,一双漆黑泛幽蓝光泽的竖瞳却是瑰丽而深邃的,眉心朱砂点染一抹艳色,半透明的耳鳍彰显非人的身份。
宛如深海之中幽暗诡谲的波涛,极致震撼的美与发自本能的恐惧,共同演绎出窒息般的错觉。
曲云织被他美貌所慑,愣了下,笑着夸赞一句,“你生得很漂亮。”
只不过无心之下的随口一言,却引来别院中将近三十个玉面奴的注意。
他们遍寻无果,找不到谋求好感甚至是接近曲云织的方法,却被这看似不争不抢的小子领了先。
名字都被问了,还用一张脸蛋行勾引之事。
这人先前一定是装出来的无害,实则心计深沉得很!
品月隐约察觉到身后十数道不善的目光,刀子似的狠狠扎在他背上。
他手脚僵直,指尖像是数九寒天被冻伤,失去了知觉,呼吸声也微不可闻,唯独眼波揉碎成潋滟湖光,颤颤地映出曲云织含笑的容颜。
品月感到了不知所措。
并非受宠若惊,而是一种模糊的预感。
他素来不主动争抢,遇事第一想到的是回避退让,将自己牢牢包裹在一个茧里。
不见,不听,不动。
只要蒙着脑袋,就能蜷缩在安稳的环境中。
可面前女人一句随口夸赞,仿佛一柄淬毒的尖刀,漫不经心将这具茧挑开了细微的口子。
自此以后,一发不可收拾。
他从曲云织身上,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
曲云织离开了别院,抛下被她搅乱心绪的玉面奴们,仿佛她真的只是无意间路过。
顾忘忧那厮告诉她,想要取得鲛妖身上的鸿蒙至宝,得先给他足够的刺激,让其觉醒王族血脉。
但具体该是什么刺激,就得她自己推敲了。
通常这种觉醒血脉,都需要当事人有迫切的渴望。
是濒死的契机?解开过去的心结?还是其他乱七八糟的?
曲云织思来想去,决定因地制宜。
先不着急动手,而是对鲛妖表示偏爱,让这群吃干饭的小白脸们物尽其用,主动找鲛妖的麻烦,观察鲛妖面对不同情形是什么反应。
再根据这种反应,猜测他的行事与性格。
距离顾忘忧给出的时限还有好几个月,一定要慎重。
曲云织呼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