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很好，可我万万没有想到。”他眼中厉色一闪，“妖族竟将屠刀指向人间王朝。”
“妖皇无厌难道想同时与人神二族为敌？”
“鲛妖这么爱搅混水的？”顾忘忧百思不得其解，甚至冒出一个荒唐的念头，控诉道，“他会不会是对你因爱生恨才搞出这档子事？”
曲云织：“……别什么锅都往我身上甩，他要真恨我，冲着一个上清仙宗来就行，何必招惹整个人族？”
顾忘忧干咳一声，他当然知道是自己胡乱猜测。
“无论如何，妖皇无厌留不得。”
曲云织自然明白他说的，鲛妖的不确定性太大，更没有束缚他的利害关系，“你打算怎么做？”
顾忘忧不语，似在沉思。
这时，敲门声传来。
二人一同望了过去，曲云织扬声说：“进。”
门后是颜清。
他并非刻意打断二人对话，扶着门框，呼吸略微急促，像是着急赶路了一场。
喘匀了气，他抬头，神色是说不出的古怪与凝重。
“曲峰主。”
颜清展开手心处揉皱的信纸，“神族邀请各大宗门共同应对此次妖祸，上清仙宗已率先响应。”
“另，因祸乱的元凶妖皇无厌，出自您帐下。”
“神族要求您戴罪立功，赶赴人间王朝镇压妖族势力，仙宗没有拒绝。”
顾忘忧眼眸微微睁大，霍然看向曲云织。
她半张脸陷落在阴影里，眼中神色瞧不分明，唯独妖艳的红唇轻轻上弯。
神族终于有所动作，上来就是联合人族镇压叛乱，尤其提名让曲云织奔赴前线。
原因无他，正是曲云织亲自将只有顾忘忧知晓的秘密暴露给神族，她可以夺取妖皇无厌身上的鸿蒙至宝，以及至关紧要的一点，她无法动用至宝的威能。
倘若她成功获得妖族至宝，就代表四族至宝之中她已得其三，这下谁都无法再使用至宝的能力，除非杀了她。
对于神族来说，这就是最好的局面，徐徐图之将妖族收复。
反之一旦她身死，所有鸿蒙至宝归位，魔族闭锁疆域，人族行动再没了限制，而身为爪牙的妖族叛离，届时神族就真的只能在天上观望，无力插足任何人间事。
而这一情形，是顾忘忧最想看到的。
曲云织起身离开座位，向门口走去，路过顾忘忧身侧时，轻声留下一句，“别怪我，我也是为了自保。”
她出卖自己，投效此前的敌人神族，往后整个神族都会在背后支援她取得妖皇无厌的性命。
至于顾忘忧——
“自始至终，你才是我最大的威胁。”
顾忘忧没有回头，任凭曲云织毫不犹豫从他身旁走过。
抬手，指尖勾缠她黑底金纹的衣角，垂眸看着这截布料流水似的自掌心中消逝。
“怎么会怪你呢？”他轻轻一笑，“事情变得有意思起来了不是吗？”
＊
上清仙宗派去增援人间王朝的人选，除了神族指名道姓的曲云织以外，还有郁察峰主秋白凫。
秋白凫不喜她，差不多算是公认的事实。
因此曲云织猜测，仙宗派他来，或多或少有从旁监视她的意思。
顶着那张青鬼獠牙面具下阴恻恻的视线，曲云织泰然自若，调试传送阵阵盘。
“曲峰主。”秋白凫的音色沙哑得像喉咙里被砂石滚过，“小心些，传送阵万一出错，后果不是你能担待的。”
“这玩意儿又不复杂。”曲云织指尖一拨，各种符文与圆盘眼花缭乱地旋转，随后精准停在相应的位置，“但要是秋峰主将我吓到，就不知往日的水准能发挥出几成。”
秋白凫冷哼，忽而凑近几步，低声道：“你搭上了神族？”
尾音上扬，是疑惑的语气，还有隐忍的怒意。
曲云织觑他一眼，从那次问心镜的事就可以知道，此人并不在上清仙宗的核心圈子里，于是没回答。
拨弄好传送阵盘，她转身面向此次驰援人间王朝的弟子。
顾忘忧的两个徒弟赫然在列。
曲云织目光若有似无往纪初澜身上转了一圈，赵缨随他一起出任务，回来的却只有他一个。
她分明已经不再让赵缨调查他，为何还是被封口？
纪初澜汇报说丹玄峰主下落不明，而赵缨的魂灯确实还亮着。
盯紧他，将人找回来。
纪初澜敏锐察觉到不善的注视，视线一扫对上曲云织，礼貌点头，来到另一人身边，“师姐。”
被他唤作师姐的人，一身朴素弟子服饰，面容苍白清秀，神情总有些畏缩，眉眼耷拉，嘴唇紧抿，就是常说的一脸倒霉相。
叶霓裳搓了搓小臂，脑袋低着，像是恨不得找个地缝往里钻，说话时哆哆嗦嗦，“师师师弟，你说师尊他他明知道我怕生，为什么要要要把我赶出来？”
纪初澜无奈任由她抓着自己的衣服，整个人缩在他背后，想起曲云织方才看他如盯猎物的眼神。
明知他因赵缨的存在与曲云织结下梁子，还非得将他往人家面前送。
冷笑一声，“别管他，师尊他老人家就是闲出屁来了！”
曲云织收回目光。
秋白凫却叫住了她，“传送阵的目的地怎么设在这里？”
曲云织简略回答，“妖族下一个进攻地点就在那儿，我打算提前设伏。”
秋白凫皱眉，“我是问你怎么能笃定妖族将要攻打此地？”
曲云织有些烦了，真正的原因又不好跟他解释，加重语气强调道：“我有自己的渠道。”
她回忆起妖族自入侵人间王朝后的行军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