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会是杀害万法仙宗另一个天骄的叛徒?
就从他师尊危悯的态度来看,也不像对这个弟子心存怨恨。
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还是李思归骗了她?
曲云织眼神闪烁不定, 抬眸时歉然一笑,“抱歉, 是我无知冒犯了万法宗众位道友。”
连兆依旧冷淡, 半点不因为这句道歉缓和神情, “敢问曲道友是如何与李思归那孽障结识的?”
曲云织诚恳道:“初遇时李思归就帮了我一个大忙,故而他说什么我并未怀疑,之后还将他的消息告知贵宗。”
连兆审视她片刻, 叹了口气,“也罢。”
他拱手一礼, 主动退让, 剑拔弩张的氛围松缓下来,“曲道友也不过是被那孽障蒙蔽, 今后务必要小心,李思归当初在我万法宗也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曲云织回以一礼,“多谢道友不计前嫌提醒。”
“不必介怀。”连兆摆摆手,“万法宗向来与上清仙宗交好。”
“援军怎么偏偏是万法宗?”
纪初澜砰一声关上门,懒散阴郁的脸上一副压抑烦躁的神色, 来回在房间里踱了几步。
“昔日鼎盛的万法仙宗还好说, 如今去了这个仙字, 从平起平坐的位置跌到低人一等,与上清仙宗关系如何还不一定。”
“更何况——”
他揉了揉眉心, 没有将接下来的话说出口。
一旁,叶霓裳自门板被大力摔上后,就吓得脊背僵直,见纪初澜罕见流露明显的怒气,缩在墙角大气都不敢喘。
等他冷静下来一些,才壮着胆子上前,安抚性拍了拍他肩膀。
“师姐。”纪初澜忽然道。
叶霓裳一抖,战战兢兢问道:“什、什么事?”
纪初澜倍感无奈,他这师姐分明实力强横,曾经也是个不可一世的人物,如今却成了这副提心吊胆的局促模样。
他哄小孩似的,温声细语,“师姐莫怕,我只是要与师尊联络。”
叶霓裳欲言又止,想说不至于把她当个弱智对待,但实在没那个勇气主动开口。
她认命地一翻手掌,将联络用的水镜递了过去。
镜面漾开涟漪,斑斓的色块逐渐变得清晰。
熟悉的浮罗峰景色,山石草木如入画境般雅致古典,亭台水榭,仙鹤掠翅点水。
顾忘忧本来正百无聊赖趴着,一见有人找他,立马打起精神,迫不及待凑到水镜前,等看到是他两个弟子,眼皮重新耷拉下来。
“是你们啊,找我何事?”
纪初澜凉凉道:“外出多日的弟子致以问候,师尊怎么一点都不开心?”
顾忘忧托着下巴,忧郁地说:“凡人父母把小孩丢去学堂,不也是松了口气的样子,我现在的心情就与那个差不多。”
纪初澜嘴角狠狠一抽,“师尊。”
“丹玄峰主四处打探我的消息,我于是将她处理掉,因为这事被曲峰主盯上,您将我派到她麾下我暂且不计较。”
“可是!”
他加强语调,牙齿咬着重音,“您明知我与万法仙宗有旧怨,为何不提前告知我一声,还是说万法宗就是您在背后捣鬼?”
顾忘忧终于正眼瞧他,“那么生气做甚?”
他语气漫不经心,“此次与万法宗共同作战,你可以趁机解了过去的心结。”
“也是为万法仙宗死去的那一位天骄,你的挚友陆远行报仇不是吗?”
纪初澜险些气笑了,“如此说来,师尊还是为了我着想?”
顾忘忧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嗯。”
“还有霓裳也是。”他语重心长,“我知道你有很大的心理阴影,到现在也疑神疑鬼,觉得人人都要害你。”
“总缩在浮罗峰上也不是个事,不妨出趟远门开拓一下心境。”
叶霓裳乖巧嗫嚅道:“是。”
纪初澜径直挡在她面前,“相处这么多年,怎么还轻易信了师尊的鬼话?”
他逼视顾忘忧,“您不过是闲来无事,拿我们寻乐子罢了。”
顾忘忧不置可否,唇角弯了弯。
纪初澜一哂,“好在我与师姐早被您玩腻了,师尊的近来也找到了新目标。”
“可怜了那位曲峰主,竟被您看上。”
曲云织打了个喷嚏,紧接着眼中浮现茫然与震惊。
她好歹是个百病不侵的长生境修士,打喷嚏算怎么一回事?
颜清同样感到迷惑,“师尊,您修炼出岔子了?”
不至于吧?
她也没感觉有哪里不舒服。
曲云织心中迷惑,随口道:“许是花粉的缘故。”
颜清:“……可现在已经入秋。”
曲云织恼羞成怒睨他一眼,“我说是花粉就是花粉,叫你盯着妖族大部队,怎么还有时间当我的跟屁虫?”
颜清笑眯眯说了声不是,在岔道口与她分别。
曲云织直到看不见颜清的背影,这才推开房门,对着空无一人的室内喊道:“可以出来了。”
下一刻,一道金色的影子自房梁中如电光跃出,化作翩翩人形。
龙貍原先那身华贵的衣裳早被烧光,换上曲云织手头仅有的上清仙宗弟子服饰。
白底蓝纹的雅致道袍也压不住他的气焰,金发恢复往昔璀璨光泽,如玉脸颊养出些许红润色气,黄金瞳似笑非笑,唯独衣领与袖口隐约能瞧见一截绷带。
“你那弟子也蛮可怜,始终被自己的师尊蒙在鼓里。”
曲云织合上门扉,“用得着你惺惺作态?”
龙貍轻轻哼笑,翘着二郎腿,往雕花梨木椅上一坐,“说吧,打算如何对付我九弟?”
“又或者我能派得上什么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