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瞧着，这里面死于残杀的数量反倒不多？”曲云织皱着眉，再三打量仍是得出这个结论。
这里许多骨骼都是完好的，断手断脚或带伤痕的才比较少见。
颜清不假思索道：“那是自然，毕竟当年的永夜城实则覆灭于神族神罚术之下，就连头顶这条龙也是。”
“感受到残留的威压了吗？”
“的确，此地灵力走势无比混乱，”曲云织点头，还有闲心打个比方，“简直就像空气中掺了针一样，经脉无时无刻不觉得刺痛。”
颜清叹道：“这就是神罚术，不留活口的狠绝，百年后此地依然寸草不生。”
叶霓裳打了个哆嗦，不自觉抱着手臂，呼吸急促，瞳孔颤栗地紧缩，恐惧到快要昏死过去的模样。
步妄语被当成沙包许久，此刻忽然挪了挪屁股，艰难转头看向她，惊诧道：“连我这种修为都能勉强抗一下威压，你不行？”
他将话锋指向颜清，“这就是你们上清仙宗的精英弟子？”
颜清：“……”
他一把捂住步妄语的嘴，“老实点。”
曲云织也有此疑惑，靠近叶霓裳的身边，“你怎么了？”
“头一回见到如此之多的尸骨，有些害怕。”
叶霓裳虚弱笑了笑，“没事的，我很快就能调整过来。”
她略显生硬地转移话题，“都走了这么久，为何还没见到妖族的影子？”
颜清松开了捂嘴的手，“问你呢？”
步妄语翻了个白眼，“我怎么知道，人家妖族又不是雕塑，过去这么久怎么可能不移动，你们往内城试试？”
叶霓裳面露忧色，“既然妖族走在我们前面，会不会那些机关被他们打乱，你们的知识或许派不上用场？”
颜清刚想说一句杞人忧天，他又不是全靠上次的经验瞎指挥，却听曲云织压低声音冷厉道：“什么动静？”
几人心中一凛，纷纷屏息凝神。
那像是某种齿轮咬合的动静，机关启动的摩擦声。
等他们反应过来中陷阱后已来不及，脚下地面如同巨浪翻涌，块垒分明的砖石层层分解重组。
四人如同踩在了海上孤舟，顷刻间被风浪打散。
等到机关逐渐平息，步妄语在地面上狼狈地滚了好几个圈，他呸地吐掉嘴里的泥灰，蛄蛹蛄蛹，最后发现自己还是挣不脱绳索。
他颐指气使冲着颜清说：“喂，快点帮我收拾干净！”
等了许久都没人回应，他奋力伸长脖子，抬头张望了一圈。
四周并非不见人影，空旷街头除了横陈的遗骨，还有一个叶霓裳。
“原来是你在啊，怎么都不吱一声？”步妄语嘟囔了一声，扭了扭被捆在一起的脚腕，“劳烦帮我解开绳索，实在不行帮我站起来也好。”
叶霓裳许久没有回应，她头低着，看不清神情，脚步轻轻踩踏在砖石上，敲出规律的回响，愈显诡异。
她站在步妄语身后，垂眸俯视时眼神如同看向一个死物，漠然的神色简直像换了一个人，轻声问，“你在图谋永夜城主的什么东西？”
步妄语终于意识到不对，渐渐停下了挣扎。
叶霓裳再次问，“你在图谋我的什么？”
第072章 第 72 章
前一句话的主语还是永夜城主, 后一句就替换成了我字。
岂不是在说，她就是永夜城主本尊？
步妄语：谢邀，心态良好。
距离当场去世只差一步之遥。
“玩笑话也不是这样说的。”他艰难动了动唇, 笑得比哭难看。
“是我不该嘲讽你胆子小被神罚术余威吓住，但也不至于冒充人家永夜城主吧？”
步妄语还被结结实实捆着, 在地上左扭右动翻不起身, 加之现在不敢动弹，自然看不清身后是什么情况。
只听叶霓裳平静到淡漠的嗓音, 与先前怯懦瑟缩的模样相比, 简直脱胎换骨。
“我从不开玩笑。”
步妄语心神一紧, 毛骨悚然的危机感在这瞬间，如一阵电流攀上脊背，他几乎用尽了此生最大的力气, 扭身一滚。
轰隆！
地面传来巨大的震荡，飞溅的碎石擦着脸颊划过, 烟尘呛得他直咳嗽。
等视线逐渐清晰, 才发现他方才躺着的地方被轰击出一个深坑。
步妄语眼神冷了下来，心知装傻充愣没用, 这是打算直接杀人灭口。
他被捆缚的手脚扭了扭，尽量拖延时间问道：“将我们几个分开的机关，也是你触发的？”
叶霓裳垂眸俯视她一击之下造就的痕迹，扭了扭手腕，太久没跟人动手, 都有些生疏, 否则不会让那小子轻易躲过。
她闲庭信步朝着步妄语的方向行去, “是啊，我还在上清仙宗挂着名, 总不能让同门得知我的黑历史，只好委屈你闭嘴了。”
步妄语气得破口大骂，“要不是你自曝，谁知道你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永夜城主？”
叶霓裳歪了歪头，嗤笑，“你不知道？”
她垂手，宽大的袖摆里阴影浮动，粘稠到恍若实质的黑暗沿着手腕流淌下来，在她掌心凝聚成一把其貌不扬的长剑。
甩了个剑花，她声音骤然冷冽，“听你说的已经第三次踏入永夜城了吧？”
“一座早已毁灭的城池，有什么值得你一而再再而三探寻！”
步妄语没有回答，也不需要，他能做的只有平衡身形坐起，屈膝一点点向后挪。
叶霓裳在空气中嗅了嗅，一丝微不可察的血腥味混在尘烟中，“人味，还掺了一半魔族的血。”
她自言自语，“是留在魔族的线索没扫干净，才招来了苍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