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龙幽幽地说道:“我最怕的就是小玉去默尔索监狱。”
要知道那边待着的可是完整体的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不是真正“好心的俄罗斯人”【费奥多尔】。小玉固然很机灵,可是谁家监护人能放心让小朋友去那边套话?
特鲁尴尬地咳嗽了声,没说话了。
厅堂里安静了一会儿,老爹摆在博古架上放着新闻的收音机突然切了一条紧急新闻:
“紧急通报——”
“有通缉犯在横滨市内逃窜,他们谋杀了政府要员,性质极为恶劣。请目击通缉犯的市民积极举报。一共有8人,均为异能者。”
“重复……”
陈龙、老爹和特鲁不由得凝神细听新闻播报的内容。这本来是老爹经常拿来听天气预报,偶尔听听戏曲的收音机,最近都在放新闻——万一有点儿什么呢?
“以下是通缉犯的特征。”
“首先是杀伤性较大的,可以变成白虎的异能者……”
“……”
光是听了个开头,陈龙就预感到不妙了。再往后听,就连特鲁都意识到不对劲:“这不是……武装侦探社的社员吗?”
库拉索从博古架尽头走过来,奇怪道:“武装侦探社谋杀政府要员?他们藏得那么深?”
特鲁有点儿犹豫:“看不太出来……陈龙,你觉得呢?”
陈龙盯着收音机看,静默片刻后,陈龙低声说:“我觉得有点不对,但是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是‘书’。”
老爹上前去,关掉收音机的播放,平静道:“‘书’改变了你们的记忆。但‘书’需要前后逻辑的完善,所以不能像岁月史书那样修改得彻底。”
“真的吗?那老爹你为什么没有被影响?”陈龙急切地询问缘由。
“方大法师的庇佑。而且,老爹可能想明白了一些事。”
老爹双手合十,凝神倾听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指引。一阵风从老爹古董店的正门吹拂而入,挟裹着一片叶子,落在老爹的手指尖。老爹摊开手掌,叶子滑到他的手心里。
老爹把叶子收起来,重新转身往魔法资料室里去:
“特鲁,跟老爹过来,今天有的要忙了。”
“好的,先生。”特鲁连忙跟上老爹。
被留下来的陈龙和库拉索面面相觑。
突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数个人影出现在老爹古董店门前,踟蹰不前。陈龙走到门口,就见到熟悉的面孔,却穿着他们平常没有穿过的衣服。
大概是才经过一场激烈的逃亡,他们大部分都显得有些狼狈,脸色苍白。中岛敦大腿上的血液还没有干,泉镜花脸颊上沾了叶子,其他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国木田独步甚至颇为心神不宁。
唯一还算完好的也就只有江户川乱步,袖子上却不知道哪里来的血迹。他对陈龙点点头,口吻冷静:“陈先生,恐怕要麻烦——”
还没有等江户川乱步说完,陈龙稍一沉吟,侧身:“进来说话吧。”
语气一如往常。
武装侦探社众人惶然的心情陡然一松,诚恳地对陈龙道谢。
太宰治也是在这时到达的。
他缀在队伍的最末,语调还算轻松地问陈龙:“龙叔不需要先验证一下身份,又或者问完怎么回事,再放我们进来?”
“如果需要的话,当然可以。”
陈龙等他们都进了门,才关上老爹古董店的大门,回过身,对太宰治伸出手:“太宰,小玉给你的东西,能给我看看吗?”
太宰治略微诧异,但还是把小玉给他的那个放着睡眠魔法的小袋子拿出来:“这个?”应该不是其他的了吧?毕竟糖果、巧克力之类的零食都吃完了。
陈龙轻吐一口气,合上太宰治的手指:“那这就算验证了。”
库拉索没有参与他们的对话,而是到老爹古董店门口,把门锁再加固了一下。
陈龙索性领着武装侦探社到书房里去,告诉他们:
“其实,刚才老爹说过,‘书’造成了影响。”
“而且……小玉也相信你们。”
陈龙平和地说:“小玉曾经告诉过你们,岁月史书改变了世界,而她带着我们重新修正了岁月史书。”
“这次,小玉相信你们。”
“所以老爹古董店也相信你们。”
太宰治把睡眠魔法放回口袋里,轻轻叹了口气:“还真被小玉说对了。”
“……”
——
一个小时前。
感叹完竟然在天人五衰中看到一个正常人,小玉就爽快地主动拉住西格玛的手,催促他赶紧走。不然要是晚了,估计龙叔就要找过来了。
西格玛本来还担心小玉不愿意走,或者折腾什么幺蛾子。因为据果戈里说,他必须要看好小玉,一刻也不能让小玉离开视线。没想到小玉这么配合,西格玛顿时就更加不好意思了。
西格玛又道了声“对不起”,然后就牵着小玉。他本来想用一只手捂着她的眼睛,结果小玉推开他的手,义正辞严道:“这样走起来太慢了,你那里有没有宽檐帽?给我一个就行,这样能遮着脸。别耽误时间,快点走吧。”
西格玛:“……”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但小玉说得不错,他们时间紧张,西格玛只能给小玉买了一个宽檐帽,带着小玉匆匆赶路。
小玉跟着西格玛,先是坐了一个小时的车,下车之后西格玛又带她走了一段不知道哪里来的地下通道。然后他们搭乘了一节电车,小玉趴在窗户边,看外面暖黄色的天空被滴上几滴墨水,那点墨水慢慢扩散,将暖黄色染得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