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蟒嘶嘶吐着蛇信,华服公子无视小厮的害怕,笑着问道,“春信,你说这条和我殿内的小花比起来,谁更好看?”
人群里有几个少女被华服公子的笑容勾得魂不守舍,头挨头凑一起窃窃私语。
春信想起主子养在王宫里的那条大花蟒,手臂上翻出鸡皮疙瘩,顶着一张苦瓜脸道,“公子,走了吧,春信求你了。”
华服公子笑道,“特地给你留了个给小花喂饭的差使,你不肯接。当初若是接了,这会儿也该培养出感情来了。”
春信反驳,“公子别欺负春信没读过书,蛇是冷血动物,不可能培养出感情来的。”
华服公子不再说话,只是笑笑,从钱袋里掏出一枚银裸子丢到地上的铜盘里,“你的这条小白蛇舞跳的不错,待会儿回去了记得赏人家一顿好的。”
蛇倌连声应下,双手合十表示感谢。
华服公子一转身,几张丝绢砸到他胸前,从空气中曳过一行浓郁的脂粉香。他俨然已经对这种情形司空见惯,勾起桃花眼,对那几个害羞的少女微微一笑,“不知在下可否有幸邀几位姑娘一同游曲江?”
几个姑娘纷纷羞红了脸,心里都想应和,又被矜持所绊,其中有个姑娘嘤咛一声转身,羞着跑开,剩下几个姑娘最后看了眼华服少年,恋恋不舍得离开了。
人群中有几个少妇也被华服公子的容色勾得心痒难耐,一个俏寡妇推开少妇群,大胆示爱,“公子,妾身也想同你一起游曲江。”
几个少妇碍着身份不敢开口,竟被这么一个寡妇占了机会,绞着帕子,酸道,“丈夫才死了多久,就公然在街上勾起男人了,真不要脸!”
俏寡妇性子烈,忍不了这口气,嘴里叫着“我撕烂你这张嘴”,冲过去就要打方才嘲讽她的少妇,剩下几个少妇见同伴受欺负,不甘示弱,把俏寡妇围在中间,你抓我头发,我扯你头花,闹得不可开交。
“公然聚众斗殴,你们可知要被判几年?”一道冷冷的女声突然间插进来。
少妇们和俏寡妇停下来,几人的惨状令人不忍直视——有的头发被抓乱了,有的脖子上被抓见血了,有的衣袖被扯破了。俏寡妇余怒未消,捂着被扯破的襟口,对着来人不客气嚷道,“你谁啊?”
来人一身绯衣,金环束发,冲着众人亮出腰牌,“三官堂盛疏。”
几人都没料到来得竟然真的是个当官的,架也不打了,互相又骂了几句,装下一肚子气走了。
盛疏收起腰牌,面向华服公子,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这位公子,随本大人走一趟吧!”
华服公子笑笑,“敢问这位官爷,在下所犯何事?”
“不守男德,恃靓行凶。”盛疏懒洋洋抬起眼皮,她的话语与水果小贩的叫卖声一同响起,清晰得传入华服少年耳中。
“冤枉!我可什么都没做!”华服公子一脸无辜。
盛疏眼尾一坠,一把揪起他的衣领,恶狠狠道,“你什么都没做?”
华服公子举手投降,“只是笑了笑,这也犯法?”
春信见围观人对着两人指指点点,忙伸手去抢自家主子的衣领,“盛小姐”三个字刚出口,就被怒目金刚怼了回去,春信反应快,立刻换称呼,“盛大人,公子有罪,您就抓回三官堂慢慢审,现在好多人在看呢!”
盛疏这才收了手,华服公子慢条斯理地捋着衣领上的褶子,“即便我有罪,也不至于去三官堂吧?”
盛疏回头瞪了围观的人两眼,一把拽住华服公子的腰带,将他拖出人群。
两人带着春信走远,白蟒已经回到大圆篓里,蛇倌弯腰收拾行头,一名白衣公子来到他面前,身后跟着一名黑衣侍卫,侍卫问道,“蛇戏没演多久,先生就要收摊回家了吗?”
蛇倌回过头来,笑得和气,“蛇太壮,把客人都吓跑啦,今天是挣不到钱了。”
这时候白衣公子也搭进话头,“蛇戏表演里这样粗的蟒的确少见,先生为何不训体格偏小一些的蛇?”
“公子有所不知,蛇越小越精,反而越难训,像金花蟒这个品种,个头大是大,但它蠢,给两只田鼠就能训得服服帖帖的,这蛇的乐感还好。”蛇倌说着,正要给大圆篓上锁,忽听见哐当一声,一锭金子砸在铜盘里。
蛇倌挑高眉毛,“这……”
“在下天生胆大,不怕这白蟒,烦劳再表演一次给我看,就吹刚才那支曲子。”一侧的酒楼挂出一盏水晶灯,灯光将白袍公子深黑色的眼珠染成橘黄。
为难的神色从蛇倌脸上一闪而过,支吾着“诶”了两声,重新打开大圆篓,从腰上解下短笛,比寻常的短笛更细更短,小指粗细,巴掌长短。
吹的还是方才那段乐曲,吹了一小段大白蟒才从圆篓中慢悠悠伸出头来,随着笛声晃荡两下直接罢工不干,重新钻回圆篓里。
蛇倌显得有些尴尬,笛声没停,轻轻踢了下圆篓,大白蟒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蛇倌只好停下吹奏,眼睛贪婪得盯着圆盘里那一锭金子看,赔笑道,“这蛇就是懒,只表演了一半儿,不好收公子这么多钱,要不公子把金子收回去,随便打发几枚铜钱就是了。”
白衣公子轻笑,“罢了!好歹还舞了两下,金子你拿着吧!”
蛇倌连忙双手合十,嘴里叽里咕噜念叨着一些听不懂的话。
第二章 (大修)
曲江两岸,灯火辉煌,河上画舫花船来往如织。
严倦拗不过盛疏的武力镇压,不情不愿地被带到一艘花船上。盛疏怕他中途逃跑,本来还不知道选个什么地方让他无处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