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东见容琰兴致不高,一直不敢打扰。驾车走出几里路,还是没忍住关切,勒停马匹,一把掀开帘子,盯着容琰的腰侧,面上满是担忧,“世子,真的没有受伤吗?”
走远的思绪一下子被韩东的声音拉回到现在,容琰这才想起自己腰上的伤,反手摸了摸,“皮外伤,无大碍,先回王府。”
韩东有点儿不信他是真的无大碍,但他不敢直接扒拉开世子的衣裳来看,所以只得认命得放下帘子继续赶车。
原本这条路上只有他们一辆马车,不知什么时候从后面赶上来一辆,韩东起先没有在意,继续赶路,只是无论他放缓速度还是加速,旁边的马车始终同它并驾齐驱,韩东纳闷坏了,刻意减缓速度,让它先走。
这时候旁边马车的车帘被一只白如玉脂的手撩开,一张芙蓉玉面半露半隐于车帘后,屠家小姐笑盈盈道,“韩护卫,世子可在马车里?”
韩东大多接触的都是糙爷们,鲜少有机会和女子搭话。乍见貌美的贵家女睁着一双亮汪汪的眼睛盯着他看,哪还受得住,直接从脸红到了脖子根。结结巴巴道,“在……在的。”
屠鸾美眸一转,继续笑道,“麻烦韩护卫把马车赶慢些。”
第二十三章
韩东一头雾水,但还是听话得勒了缰绳,屠鸾的马车也同时放慢了速度。两辆马车挨得只有一个拳头远,屠鸾迅疾得钻出马车,一脚踏过拳头大的间隙,不等韩东反应,已经撩了帘子钻进了容琰所在的车厢里。
外面的动静容琰听得一清二楚,但他正解衣服查看伤势,不便见屠鸾,只打算等她再问起的时候两下打发了就是,万没想到这姑娘胆子这样大,突然的举动打他个措手不及。
韩东也被震住了,人都钻马车里了,才反应过来,忙亡羊补牢地道,“屠小姐,世子不便见客。”
不便见客都来了!
容琰看见韩东猪肝红的脸色就知道,他身边这个一向冷静沉稳的护卫,风浪还是见得少了,人家还没拿他怎么样,就在美色下露了怯。
容琰眉眼含笑,揶揄道,“屠小姐乃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能拿我怎么样?好好赶你的车,净丢我的人。”
韩东脸上潮红还没褪,这回耳根子也没能幸免,堂堂七尺男儿,闹了个大红脸,自己也觉得丢人现眼,赶紧甩了帘子专心赶车去了。
容琰除了外衫,只穿着中衣,脸色稳如泰山,屠鸾看了半天也没揪出一点儿不寻常。
容琰谦和有礼地笑道,“屠小姐怎么过来了?不怕被人看见?”
屠鸾刚跳上容琰马车,后面就跟上来几辆别府的车驾,若是被人看见,传出什么样的难听话都是有可能的。
屠鸾垂下眼皮,目光落在容琰腰上,中衣是纯白色,血迹看得很清楚,腰侧布料被浸湿了一大片。屠鸾右眼皮跳得厉害,惴惴不安道,“果真是受伤了,可是救我时被伤到的?”
他当时跟个没事人一样,不仅拉她上了树,还射杀了一头发了狂的野猪,所以她并没往这方面去想。
容琰是个伤十分也要藏七分的人,不习惯把伤口示予人看,从旁边拿起外袍重新穿上。屠鸾还没看到伤口,心下着急,动作不过脑子,就要凑过去观察他的伤势,容琰唇畔笑意骤然凝结,伸手拦她在一臂开外,语气中透出几丝冷意,“屠小姐,我一直当你是个懂分寸的人,今日你越矩了。”
屠鸾愣了一下,忽然恶向胆边生,一巴掌按在他的伤口上。容琰痛狠了也只是蹙了蹙眉头,屠鸾扬起头,并不畏惧他眼中的寒意。“当日在水下,今日在树上,世子都没有拿分寸来要求过自己,现在也无需拿分寸来要求我。”
容琰心知自己如果说两次都是救人心切,她定会拿同样的理由来堵自己,干脆就不说话了。
见容琰不说话,屠鸾不管他是否高兴,直接掀开破裂的布料,仔细观察他腰上的伤口。“屠鸾并非想占世子便宜,只是世子为救我而受伤,总要做点什么,心里才会过意得去。世子也无须多心,屠鸾心下坦荡,世子在我心里,只是为我受过伤的救命恩人,如此而已!”
她没有再粗暴得对待他,微凉的手指轻抚过伤口,被她手指触碰的地方又痛又痒,她头顶的碎发又不时刮过他的下巴,丝丝缕缕的兰花香气钻入鼻息,容琰难以忍耐,不自然得将脸偏到一侧。
就算屠鸾用手帕堵住伤口,血还是不停地流出来,她没想到伤口这么深。车厢里没有包扎伤口的用具,她穿的胡服布料厚,轻易难撕得动,除了一方手帕,再找不出其他止血的东西。先前光顾着说话,手松了一下,素白手帕就被血染透了,红得触目惊心。屠鸾赶紧压紧伤口,容琰额头纹路加深,始终一声不吭。
屠鸾用空闲的那只手掀开帘子一角,估算抵达北胜王府至少还要半个时辰,她先吩咐韩东赶紧找一处医馆,韩东急了,“伤得很重吗?”
一直没说话的容琰开口了,“伤得不重,直接回王府。”
屠鸾直接道,“韩护卫若是不想世子失血过多而死,就尽快找到一家医馆。”
韩东忽略了容琰的命令,重重抽了马儿一鞭,马儿吃痛,在马道上狂奔起来。。
容琰一直由她摆弄,这下贴身护卫也只听她的话而不从自己的命令,不由心生不满,“屠小姐真是厉害,我北胜王府的护卫还是第一次违抗少主人的命令。”
这句挖苦听在屠鸾耳朵里简直是不痛不痒,不甘示弱地挖苦回去,“这得怪世子御下不严啊!怎么还怪到我头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