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鸾奔过去,在她身边蹲下?。“盛疏,你还活着吗?”
盛疏费力得抬起眼皮,有气无力道,“你巴不得我死,我就不死,气死你。”
屠鸾气结,都这时候了还能跟她斗嘴。
认识这么多年,印象里,盛疏的精力多的好像一辈子都用不完,屠鸾未曾见过她如此虚弱的模样?。
“马胜坤在哪里?”屠鸾挑重点的问。
盛疏没有回答她,不知从哪里借来了力气,一把抓住屠鸾的手?腕,“柴棍棍说?我爹通敌叛国,是?不是?真的?”
盛疏骨骼小?,身板瞧着单薄,但自小?力大无穷,掐住屠鸾手?腕的那只手?如钢筋铁爪一般。屠鸾忍着痛道,“我是?听?马盛怡说?的,但其他府上好像还不知道这回事,我也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只是?,这么大的罪,借马胜坤十个胆子也不敢无中生有。”
盛疏心里仍抱有一丝希冀,央求道,“你送我回家,我要亲自去问。”
“盛将军不在京州,你问谁去?若是?罪名是?真的,你回去不是?自投罗网?”站在旁观者的位置,屠鸾一直很冷静。
“我爹不会叛国!他不会做这样?的事。”盛疏情绪激动起来,紧紧抓着屠鸾的手?腕,像是?捏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短短半日,她经历了太?多,种种消极的情绪折磨着她,她已然心力交瘁。
“盛将军固然不会做这样?的事,真相如何,我们都不知道。如果你不能马上振作起来,被?马胜坤或者是?刑部的人抓去,盛将军投敌叛国的真相,你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屠鸾看着她憔悴的样?子,知道她的情绪已经濒临崩溃。但是?她们没有这么多时间可以浪费,等盛将军的罪名被?坐实?,朝廷会全城通缉盛疏。那时候,哪怕是?容琰,恐怕也回天乏术了。
“我该怎么办?”盛疏已经失了主心骨,多年未曾哭过的人,此刻眼中盈满了泪花。
“先逃”话未说?完,马胜坤已经带人追到了芦苇荡。屠鸾听?到犬吠声,顿时脸色大变。
竟然带了猎狗!
屠鸾心念电转,低喝一声,“下?水!”
说?着一猛子扎进水里,拖着盛疏往前游去。盛疏早已没了力气,没游多远就游不动了,屠鸾没办法,只好拉着她藏在一处芦苇茂盛的地方。
屠鸾忧心忡忡地注意着四周的动静,猎狗嗅觉敏锐,她们必须藏身水下?才不会被?发现。可两人水性再好,也无法在水下?坚持太?久。
盛疏浮出水面换气,拿匕首斩断一截苇杆,一分为二,递给屠鸾一根。屠鸾反应极快,苇杆是?空心的,希望能帮她们多坚持一下?吧!
狗叫声和脚步声越来越近,两人将苇杆咬在嘴里,重新扎进水里。
猎狗奔到先前屠鸾找到盛疏的地方,撅起鼻子猛嗅,牵狗的侍卫回头唤道,“公子,人来过这里。”
马胜坤赶紧走过来,见岸上有一滩水渍,脸色微变,“牵着狗把这附近都找一遍。”
侍卫领命离去,马胜坤便沿着水荡一直往前走。肺部吸入的空气越来越少,盛疏快要晕过去,屠鸾在水下?狠掐她胳膊,胳膊传来的痛感让盛疏强打精神,即便如此,她也坚持不了太?久了。
她想告诉屠鸾,让她不要管她,自己想办法脱身,但人在水下?,根本?无法开?口。
马胜坤已经走过了一段,屠鸾竖起一根手?指挡在唇前,然后拉着盛疏慢慢浮上水面。盛疏终于?得了说?话的机会,用唇语对她说?道,“别管我了,你先走。”
又有护卫牵着狗从后面过来了,屠鸾一把掐住盛疏的后颈,同她一起扎进水里。盛疏一丝力气也挤不出来,手?上一松,苇杆便顺着水流飘走了。屠鸾想也不想,把自己那根塞过去,盛疏不肯要,在水下?猛摇头。
屠鸾不管她,单手?掐住她的下?巴,一把将苇杆塞进她嘴里,做了一个交叉的手?势,盛疏看懂了,她说?“换着来。”
一只苇杆两人换着用,终于?撑到马胜坤一行人远去,两人同时浮出水面大口喘气。
盛疏奄奄一息道,“我没力气了。”
屠鸾靠过去,把她的头按在自己肩膀上,左手?在水下?揽住她的腰,借这个姿势支撑住她的身体。
盛疏靠在屠鸾肩膀上,睡意越来越浓。
流星镖上涂了迷药,她为了保持清醒,所以在屠鸾找到她前,她一直将自己泡在水里,借水下?刺骨的寒意缓解迷药的药性。这会儿,她已经撑到了极致。
“盛疏!”屠鸾唤了一声,没得到回应。
她垂眼看见盛疏背上的暗器,心底很不安。盛疏失去了行动能力,她一个人,断带不走她。盛疏现在的状况,她也无法搬救兵,现在要怎么办?
秋风瑟瑟,刺骨的寒意顺着水流渗进骨缝里,屠鸾颈上肌肤翻出了细密的鸡皮疙瘩,她冻得一激灵,脑子里空白一片。
忽然间,一道沉闷的钟声自远方传来。
钟声正拍上屠鸾的脑门,唤醒了她被?凉水冻得麻木的理智。
对了,她怎么把容琰忘记了。
半月前宫中御医频繁出入北胜王府,引起了皇帝和太?后的关注,后来才知,是?近来容琰常常梦到已逝的母亲,再过两天便是?北胜王妃的忌辰,容琰便请求前往灵觉寺斋戒两月,为母亲诵经祈福。
灵觉寺!屠鸾仰头望向钟声来处,心中大喜。
屠鸾先行爬上岸,怕盛疏没了倚靠栽进水里,她右手?一直紧紧拽着她的衣领。等上了岸,才把盛疏拖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