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鸾对着二姨娘,笑盈盈道,“姨娘,我先去见?父亲了。”
刚走出去几步,她的贴身婢女?云竹一脸焦急得迎上?来,“小?姐,你可回来了。”
屠鸾一脸疲惫,悄声道,“先回房,我换身衣服再去见?父亲。”
屠鸾回房换了衣裳,洗了把脸,素面朝天地去见?屠郎中。刚走到书房门?口,噼啪一声,白瓷茶盏碎在她脚畔。
屠鸾面无表情地看?了两眼,抬脚踏过去,走入门?内,屈膝请安。
屠郎中冷冰冰得看?向她,“你还?有脸回来?”
屠鸾不知道他指的是?她一夜未归的事,还?是?和容琰私定终身的事。无论哪一件,在屠郎中眼里,都是?可以拉去浸猪笼的丑事。
“父亲,女?儿不明白您的意思。”
屠郎中冷哼一声,“不明白?昨晚你去哪里了?”
“灵觉寺。”到了这个境地,隐瞒也是?多此一举。
屠郎中怒不可遏地冲上?前,一巴掌甩在她脸上?,“这种不知廉耻的事,你也做得出来。”
屠郎中下手毫不留情,屠鸾嘴角渗出血丝,她取出手帕抹掉,抬起头,看?向屠郎中的目光里,有掩饰不住的轻蔑。
“父亲,女?儿的婚姻,由不得你做主了。”
容琰连王府都没回,直接入宫求见?太子。
管事太监不该怠慢北胜世子,命人奉了茶,亲自去请太子过来。
容琰边喝茶边等,心?不在焉地打?量着偏殿的布局。先太子过世后,他就没再踏入过这里。东宫换了主人,偏殿的风格也发生了改变,先太子的喜好被抹得一丝不剩。
李璟昨夜在御前伺候了大半夜,脸色比熬了一夜的容琰还?要差。
容琰起身施礼,李璟抬一下手,“这里没外人,不必拘礼。”
太监奉上?热茶后,就被李璟赶了出去,他喝了一盏茶,脸色终于好看?了一点儿。“仲璟!”
这个称呼刚出口,就让两人同时愣了一下。容琰率先反应过来,回道,“殿下。”
这个称谓夹带的冷淡疏离让李璟隐隐不悦,他面色越发阴沉。
容琰对他的态度极不以为然,自顾自说下去,“我的来意想必殿下已经猜到了。”
“本宫是?世子肚里的蛔虫?世子就这么肯定本宫能猜到?”李璟微抬眼皮,就这一细微的动作,他做得慵懒随性,不似平时那般端庄严肃。
容琰直接表明来意,“我来是?为昭勇将军的事。”
李璟本来正准备喝茶,端起茶杯,手上?动作一滞,看?着容琰似笑非笑,“灵觉寺离得不算近,世子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
“这不重要”,容琰毫不回避地迎向他的目光,“重要的是?,西南战事将起,昭勇将军为什么会出事。”
茶最终没喝,李璟放下茶杯,“你一向不关心这些事。”
“一城一池的得失不值得计较,但殿下也知道,这件事,关乎的不只是?一城一池的得失。”
顿了下,容琰继续道,“大熠既是陛下的天下,也是?殿下的江山。”
李璟一巴掌拍在桌案上,“容仲璟!”
“殿下也说了,这里没有外人。”容琰丝毫不受他影响。
“没有外人就可以口无遮拦了?”
乌黑的眼珠动了动,容琰道,“接下来的话更是?大逆不道,殿下还?要听吗?”
李璟憋着火气和他大眼对小?眼,用眼神较了半天劲。
容琰轻笑一声,“殿下应该已经猜到了,昭勇将军出事可能是?有人打?上?了军饷的主意,并且借机往西南军中安插进他们的人。胆敢陷害昭勇将军的人,必然身居高位,早就富贵无极,何?必冒着杀头的风险打?军饷的主意。五百万两军饷可以养活西南大营,自然也可以养活另一支军队。”
李璟心?里一惊,手不自觉握紧扶手。
“天下易打?不易守,还?望殿下早日为自己打?算。”容琰言尽于此,多的也不肯再说了。
李璟沉默良久,容琰一碗茶饮尽,站起来告辞。
李璟从?沉思中回过神,扬起头打?量着眼前站着的和他一起长大的挚友。
“仲璟,你怨我吗?”
容琰的眼中看?不出多少情绪,对幼时情谊的点滴执念早就在李昭病逝时,就祭了李璟的野心?,他不会再信任任何?一个冠有皇家姓氏的人,哪怕这个人曾经是?同他无所不谈的挚友。
“殿下没有对不起我,我没有怨的理由,先告辞了。”他拱手施礼,转身向外走去。
往事带来的一点唏嘘都化作了怨怒,李璟一掌挥出,茶盏应声而碎。
“你就这么笃定他的死跟我有关?”
容琰脚步顿了顿,继续朝前走,孤清的背影中透出决绝之意。
在李璟的宫里没有耽误多久,出来时,接近用午饭的时辰,容琰正犹豫要不要去太后宫中拜见?。
屠郎中急匆匆从?远处走来,看?见?他,容琰想起屠鸾说屠郎中准备和徐家议亲的事,他走上?前去,淡笑施礼,“屠郎中。”
屠郎中忙回礼,“世子。”
容琰:“屠郎中这么着急,是?往哪里去?”
屠郎中谨小?慎微得回答,“是?陛下召见?。”
“哦!”
容琰“哦”完就再不说话,屠郎中有些尴尬,“世子往哪里去?”
容琰笑,“陪太后吃顿便饭,顺便商量点儿事儿。”
屠郎中眼皮子猛跳。
容琰:“屠小?姐还?好吧?”
屠郎中艰难抬起头,“小?女?很?好,多谢世子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