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听没说话,只是又往他房间跑。
祝乘已经习惯了一觉醒来臂弯里多了一个人。
瘦高的男人坐在离他不远处的一张长桌边,面前空空如也,连擦手的纸巾都没有。
他直勾勾地看着祝乘,眼神愈发热切。
卡牌开始发热,祝乘没理会,顶着那人的视线走出餐厅。
池听半蹲在门口,伸手拨弄着地上的几颗宝石。
“走吧。”祝乘喊了他一声,某位二十岁的年轻小伙子舍弃了宝石,拍拍手站起来挤到祝乘身边。
“你房间里的宝石还有多少?”池听看着祝乘的侧脸,视线偏移,落在了后颈处的那颗小痣上。
他看得手痒,想上手戳又怕祝乘生气,忍下来后眼巴巴地继续盯着祝乘的侧脸看。
祝乘猜不到他的这些小心思:“没多少了。”
他想了下:“最多……可以拍下一顶王冠。”
他口中的王冠是第一晚池听送他的那顶,用三百颗宝石换来的。
这几天缺少补给,拍卖会上处处受限,要不是运气好,昨晚那场祝乘就会被拍卖师带走剥皮抽筋然后挂起来当风铃。
“你呢?”祝乘问,“你房间里的宝石又剩多少?”
没记错的话,池听的宝石和他应该是一样的。
因为他俩都没拍下想要的藏品。
“你猜?”
池听笑嘻嘻地把脸凑过去和祝乘贴着。
“不猜。”
祝乘抬起手挡住:“起来。”
池听半边脸都被挤起来,一点软肉被祝乘拢在手心里,祝乘没忍住,两根手指曲起掐了一把。
手感意外的不错。
池听夸张地叫了一声,借口祝乘掐疼自己了,一个飞扑就挂在了他身上,抱住就不撒手。
被猛然冲上来的池听撞得踉跄几步,祝乘黑着脸要将身上这人给撕下来:“起开!你多重心里没点数吗?”
“你嫌弃我。”
池听埋在他颈窝处深深吸了一口,嘴里嘟嘟囔囔的:“祝乘嫌弃我,你嫌弃我嫌弃我嫌弃我……”
“对。”
祝乘把他扯下来,威胁似地捏了捏池听的后颈肉:“我嫌弃你嫌弃你嫌弃你。”
“啊!”
池听不干了:“不嫌弃不嫌弃不嫌弃!”
两个人极其幼稚地斗着嘴,从餐厅一路拉拉扯扯地回到房间。
离拍卖会开始还有半个小时。
十个露台空出来了一半,帷幕半掉不掉的挂着,没有点蜡烛的房间看不清任何东西,阴暗昏沉的仿佛从未有人到访过。
属于富哥的那张卡牌无缘无故地开始发热,祝乘抽出,翻开,一行小字出现。
平安离开。
祝乘将这四个字反复咀嚼,末了,神色从容地将卡牌收好。
他倒是真的希望自己和池听能从这场拍卖会上平安离开。
身后的房间堆满了这几天他拍下的所有藏品,项链、宝石、造型奇异的烛台。
池听送来的那顶王冠被他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床头柜上,底下铺了几层软垫。
到了时间,拍卖师走上宝石堆,两名侍者跟在他身后,推上来了第一件藏品。
意料之中的祖母绿。
祝乘数着拍子,心情很好地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靠在墙上没看藏品没看拍卖师也没看对面的瘦高男人,垂下眼帘扫了一眼拍卖师脚下的那堆宝石。
很近了。
第一件藏品被蒋知悉拍下。
他大概也有些无聊,拍下项链后就四处张望,和祝乘视线一对上立刻来了精神。
他俩的距离离得有点远,蒋知悉手舞足蹈地比划了半天,祝乘也看了半天,还是看不懂他想要表达什么。
池听正撑着脑袋盯着蜡烛发呆,一颗宝石打到他手边,有点疼。
他抬头看过去,祝乘趴在围栏上,抬起一只手,五指往下扇了扇,是个打招呼的动作。
怎么了?池听用眼神询问。
祝乘看了他一会儿,莫名笑了下,偏过头不理他了。
池听抿着唇,手揪着沙发扶手边垂下的流苏,一下一下的,流苏被揪下来一大半才停手。
拍卖会的第六件藏品无人竞价。
拍卖师毫不在意,让侍者抬上了第七件藏品。
“今晚的第七件藏品,”拍卖师揭开红布,“离别前的赠言。”
红布揭开的那刻,祝乘脸上的平静表情出现了一条裂缝。
那是一张空白卡牌。
他下意识去摸自己身上的那两张卡牌,触碰到那两张薄薄的纸片后不动声色地缓了口气,重新恢复了刚才的模样。
帷幕被扯下来一半,挡住了池听的大半边身体,帷幕后的手指蜷起,不受控制地痉挛抽搐起来。
他眸底墨色翻涌,一浪又一浪的浪花扑过,最终只剩下漠然。
他听着拍卖师的报价。
拍卖师没有像前几场拍卖会那样直接报价,他故意卖了个关子:“起拍价——”
男人将尾音刻意拉长,一双眼睛扫过场上剩下的五个人。
“第七件藏品,起拍价,一张卡牌。”
拍卖师抑扬顿挫的声音在拍卖场内响起,池听垂在身侧的手指猛地收紧,大力拉拽着帷幕,将那一片柔软的布料扯出一片褶皱。
第七件藏品果然有问题。
在场的五人中有两个都变了脸色,蒋知悉攥紧了自己的卡牌,警惕地看着和自己没剩下多少距离的拍卖师。
祝乘后退几步,远离了拍卖师和露台,退到房间里。
他现在确定了,最后一场拍卖会就是冲着他手里的两张空白卡牌来的。
池听在他隔壁的露台,从刚才开始就一言不发,祝乘担心他出事,拍卖师在中间挡着,他退也不是翻露台也不好,压下心里的悸动,在脑海里快速思考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