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着没什么兴趣的祝乘,岑珩按照地图上的标注来到一间KTV包厢门前。
包厢里吵吵嚷嚷的,借着岑珩和朋友叙旧的空隙,祝乘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岑珩被大学几个要好的同学围住,抽空看了一眼祝乘,见他还在角落里坐着便放下心来。
包厢昏暗,不仔细看的话根本不会注意沙发角落还有个人。
第一个注意到祝乘的是班长,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上前,递给他一杯柠檬水。
“谢谢。”祝乘对他笑笑,杯子还没送到嘴边班长就慌张的转过身混进了正在唱歌的一堆人中,回头看他的眼神里带着疑惑和警惕。
半片柠檬沉在杯底,班长看他的眼神让祝乘喝水的动作停了一瞬。
他眯了眯眼,视线落在岑珩身上。
岑珩背对着他,自然没察觉到角落里的情况。
祝乘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喝了口水。
话筒被几个人传来传去,歌声仿佛要掀翻包厢的房顶,服务员进来送完果盘后捂着耳朵出去。
门晃荡两下,被拉开,又合上。
包厢隔音效果不错,祝乘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听见岑珩跑调的歌声时勾勾唇角。
他沿着走廊走到KTV外,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吹风。
待了没多久,另一道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一只手从身侧递过来一根烟。
祝乘扭头去看,来人是他大学时候的室友。
室友将烟往前递了递,祝乘没接,他也不在意,收回来叼在自己嘴里。
两个人趴在护栏边,对着桥对岸的几栋楼发呆。
“毕业都三年了啊。”
祝乘“嗯”了声,室友吸了口烟,自顾自地说下去:“你也觉得同学聚会无聊么?”
这个室友在大学时的性格就很内向腼腆,他突然的主动倒是让祝乘有些惊讶:“是很无聊。”
室友笑笑:“是无聊透顶了。”
他继续和祝乘聊天:“一堆根本就没多要好的人,找了个借口聚在一起,明面上是同学聚会,私底下键盘都敲烂了吧。”
室友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淡淡的,半点不掩饰自己话里的嫌弃,祝乘没憋住笑出了声。
室友跟着笑起来,笑够了,他碾灭手中的烟。
“我没见过你,你是岑珩带来的朋友么?难为你一个陌生人还得和我们一起聚会了。”
他这话说得轻松,祝乘的笑散去。
“陌生人?”他重复一遍。
室友以为他是被冒犯到了,慌里慌张的就开始道歉。
身后有人在叫室友的名字,祝乘的视线跟着他,看见了出来找人的班长和另一个室友。
三个人凑在一起说了什么,最开始和他搭话那人回头冲他点了下头。
祝乘向后,背抵在护栏上。
前额的碎发被他耙了上去,眉下一双眼睛沉着化不开的郁色。
没记错的话,两个室友一个在他对铺,一个在他下铺。
几年的时间,从室友变成了岑珩带来的陌生朋友。
他并未在外面待太久,岑珩很快找了出来。
“你在这儿啊。”他迎上去,勾住祝乘的胳膊,“我说怎么没在包厢里看见你。”
祝乘由他搭着,闻言轻声笑了下:“玩得开心吗?”
“开心啊!”
祝乘低声:“我也挺开心的。”
岑珩喝了点酒,祝乘拖着喝得双颊通红的好友站在路边拦车。
接连过去四五辆都是满课,好不容易有一个愿意停下来的司机,闻见岑珩身上的酒味后一脚油门飞奔而去,留下一地车尾气。
祝乘极其有耐心地再次伸手打车,岑珩嘀嘀咕咕勾着他脖子说些醉话。
“岑珩。”
“嗯?”
“我们认识多久了?”
“……怎么突然问这个?”
岑珩撑着脑袋,眼神迷离地盯着街对面的路灯:“快二十年了。”
“那么久啊……”
空车停在路边,祝乘将岑珩扶进去,嘱咐司机该往哪边开后让开地方,没有跟着上车。
他要去确认一件事。
这个点杨晴女士还没有休息,祝乘并不准备提前打招呼,随手喊了辆车报了地名。
门铃被按响,杨晴女士顶着敷了面膜的脸来开门。
“乘乘?”她惊讶地看着面前的儿子,“你怎么过来了?”
“妈。”
祝乘语气有些急:“我爸呢?”
“你爸出差去了,怎么了?找他有事儿啊?”
杨晴让开一块地方便祝乘进门。
“相册在书房?”
杨晴不明所以:“在啊,你们老板又要你们找灵感啊?”
祝乘只听见了前半句,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抬腿走向书房。
杨晴担心他,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将所有的相册都翻出来。
最旧的那一本封面都褪色了,祝乘翻开,找到自己小学时期的那张班级毕业合照。
“希望小学六年级三班……”
他对应着人脸一个个看过去,目光凝在最后一排。
队伍左边缺了一个人,右边……
祝乘搭在相册上的手指蜷缩。
他记得右边站的是岑珩,而现在,照片上本该是岑珩的位置被另外一个人替代,岑珩下移了一排,站在了倒数第二排,露出白牙傻笑。
左边缺的那个人是祝乘自己。
他猛地起身,大脑充血后的晕眩感让他几乎站不住,扶着墙壁深呼吸。
一只手搭在他胳膊上,祝乘抬眼,杨晴担忧的表情映在他眼底。
“乘乘?”杨晴喊他,“怎么了?”
乘乘……祝乘……祝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