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站的刚才是引他们来这儿的孩童,孩童脸侧不知是热的还是急的,泛着不正常的红色。
他抬起手,捧着一张卡牌。
“村长让我给你们。”
孩童动作粗鲁地将卡牌塞到祝乘手中,转身就要走,不料被人一把扣住肩膀。
祝乘捏着那张卡牌,手绕到孩童面前晃了晃:“小朋友,少了,我们有两个人。”
那孩童被他钳制住,浑身都僵在了原地,一点一点转过头,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祝乘放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
“不知道。”他开口,喉咙里发出“沙沙”声。
祝乘眯起了眼睛:“你不知道什么?”
“不知道……不知……道……我不知道!”
孩童的声音猛然拔高,尾音尖锐,几乎要划破整个天儿,他推开祝乘接连后退几步,转身踉踉跄跄地奔向大门,跑得太着急中途还摔了一跤。
祝乘放下手,目光跟着孩童跑出大门。
“嚯,”他挑眉,扭头看向身后听见响动跟着出来的池听,“跑得还挺快。”
池听换回了自己的外套,正往上拉拉链,双手插进兜里,瞥了他一眼:“所以你的卡牌上写了什么?”
祝乘将卡牌翻过来:“什么都没有。”
背面印着神像的卡牌翻过来,是一片空白的牌面。
祝乘把玩着这张薄薄的卡片,意味不明地笑了下:“这么看我运气还挺好,别人十次都出不来一次的空白卡牌,我五次能拿两次。”
“哦,应该是一次。”
他话里有话,深色眼眸直勾勾望向身侧的池听。
池听避开他的视线,低声道:“很晚了。”
祝乘收好卡牌。
“该休息了。”
出乎祝乘的意料,池听这次没再缠着他要和他睡,转身往他隔壁那间屋子走。
两间房隔了一条没有顶的走廊,残阳将池听的影子拖得很长,又被风吹散,撕裂成多块,重重砸进祝乘眼底。
“池听。”祝乘喊住他。
池听回头。
“你走错了。”
“没有。”池听垂眸,“没有走错。”
他不再听祝乘说话,脚下一拐进了隔壁那间屋子。
夕阳彻底沉了下去。
整座屋子都被黑暗吞没。
屋子里没有能照明的工具,祝乘只能摸黑行动,一手扶着墙摸索着在床榻边坐下,一边翻出贴身放着的张空白卡牌。
卡牌明明没有燃烧,祝乘却觉得捏着卡牌的两根手指莫名在发烫。
他下意识攥紧了手,笼罩在他心头的那层白雾正一点点散去。
一夜无梦,天刚亮,祝乘就从床上爬起来,穿戴整齐敲响了池听的房门。
叩叩叩。
他敲了三下,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人来开门,眉心一跳。
“池听?”
无人应答。
他来不及多想,伸手就要推门,手刚抬起来,耳边敏锐地捕捉到一阵靠近的脚步声。
来人是昨日那位孩童,脸颊两侧的酡红已经消散,圆圆鼓鼓的脸蛋看上去和寻常小孩没什么区别。
但这是“换命”。
孩童手里没拿灯笼,祝乘长得高,孩童就仰起头看他,脑袋都要折到背后:“你在做什么?”
他的神态语气都懵懂好奇,仿佛真的只是在问祝乘为什么敲门。
祝乘看他一眼,放下手,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蹲下,和孩童视线齐平。
“小朋友,帮我个忙?”祝乘对着孩童一笑,眉眼都柔和不少,“你去帮我叫醒这屋子里的大哥哥好不好?”
孩童看着他,摇头,祝乘以为他是在拒绝,正准备再说点什么,孩童接下来的话让他立时僵在原地。
孩童的眼珠眨了下,慢吞吞地对他说:“没有大哥哥。这间屋子里没有人。”
孩童抬手,又短又小的肉手放在了祝乘肩上。
“这间屋子,不会有人住。”
孩童每说一个字,唇角就向外裂开一寸,到最后唇角竟然裂到了耳边,而他放在祝乘肩上的手也收紧,肉乎乎的手刹那间皮肉尽褪,白森森的骨头戳进了祝乘的衣服里。
“谁进去了?”孩童的声音变得低沉,喉间吞咽口水的声音很急促,望向祝乘的眼神越发痴迷。
在他张大嘴咬掉祝乘脑袋前一刻,他被人抓住了衣领从地上拎了起来。
祝乘抓着孩童站起来,揉了揉被抓疼的肩膀。
“你妈妈有没有教过你,随便抓伤长辈的肩膀是一种非常不礼貌的行为?”
他开口,抓着孩童的手一松,手里的孩子就掉到了地上,摔了个屁股朝天。
孩童恢复了正常,利落地从地上爬起,祝乘看着他,道:“哥哥不认识路,麻烦你给哥哥带个路,带我去看看那口提供供品的井长什么样。”
会自己长出供品的井和祝乘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井口爬满青苔,裂缝遍布,打水的木桶缺了一个角,被随意扔在地上。
祝乘看看四周,没有其他的村民。
孩童将他带到井边后就躲到一旁,瞪着一双眼睛看他。
祝乘俯身,井底黑洞洞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孩童不吭声,祝乘也没指望他能帮自己,弯腰拾起木桶掂了掂,确定没坏之后系上绳子将木桶丢下去。
井深得仿佛没有尽头,将木桶丢下去,过了好半天才听到一声沉闷的“咚”。
绳子绷紧,祝乘摇着把儿将木桶提上来。
木桶里装了满满一桶水,怎么看都很普通,并不像孩童说的那样会出现供品。
提着一桶井水,祝乘扭头看向孩童:“这就是你们给神上供的东西?”还没他老板请喝的奶茶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