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字的调调是上扬的,带着勾人的尾音,听得祝乘耳根子发热,不自然地摸了摸耳朵。
“那,晚上见?”
“好。”
目送池听回了房间,祝乘头也没回:“站那别动。”
正准备偷偷溜走的岑珩身体僵硬,被祝乘扯着衣领带进了东边那间屋子。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不要动手动脚影响多不好。”
“祝乘?祝哥?乘乘?”
“等会儿等会儿!勒我脖子了。”
短短几步路,岑珩的嘴就没停下来,一边和祝乘扯皮一边找机会逃跑。
祝乘冷笑一声,拖了把椅子挡在门口,自己跟着坐下,撩起眼皮看向面前不敢和自己对视的岑珩。
“说说吧,到底怎么进来的。”为了体现自己的仁慈,祝乘还贴心的补上了后半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啊。”
岑珩“哎呀”一声,学着祝乘的样子吭哧吭哧搬了把椅子过来,吭哧吭哧地坐下,双手交叠放在椅背上,将椅子反过来面向祝乘坐着。
“嘿嘿嘿……不都说了是意外嘛,干嘛那么较真呢,是不是啊,祝乘?哈哈哈哈……”
岑珩的声音越来越小,顶着祝乘似笑非笑的目光,头都要低到地里去。
院子外面传来其他人的声音,去给神像上供的四个人回来了。
屋子里的窗户没关实,祝乘就着那条缝看过去,隐约看见几个人影从大门迈进来。
姜淼落在最后,前面的三个人跟没看见他一样,走在一块说说笑笑地进了院子,姜淼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院门口,看着有点可怜。
或许是祝乘毫不掩饰的注视让姜淼有所察觉,瘦弱胆怯的男人抬起脑袋看向东边的那两间屋子。
院子里种了些花草,高度恰好挡住了窗户,祝乘看不见姜淼的眼神,他猜测那绝不会是什么友好的眼神。
正常,如果是自己前一晚去找人组队被拒绝,后又被其他人孤立,他也会用那种恨不得吃人的目光把其他人都给盯一遍。
他观察得过于投入,连岑珩什么时候挤了过来也只是瞥了一眼。
岑珩的性子跳脱,想象力不比祝乘差,看见还有其他人时忍不住“哟”了一声:“这么多人啊?”
“人少了不够死。”
“……你说话能别这么吓人吗?”
“哦?我说话很吓人?”
祝乘扭头:“那等晚上那些鬼来了,你是不是直接就晕过去了?”
他说这话就是为了吓岑珩。
果不其然,后者听完他的话蹭一下就站了起来。
“怎么还有鬼?!”
“还有NPC来提醒你下一步该做什么哦。”
“哪里又有NPC啊!”
“不要这么激动……”
第一天平安无事地度过,到了晚上,没找到照明工具的祝乘依旧摸黑躺下,身旁是死活赖着不走的岑珩,理由是他害怕。
知晓他胆子的祝乘没赶他,因为身边多了一个人,睡眠本来就浅的祝乘闭眼酝酿了半夜,终于在第不知道多少次被门外窸窸窣窣的动静吵醒后睁开眼,掀开被子走到门边。
今晚的月光格外亮,照在木窗上,细碎的脚步从院外传进院内,几道模糊的影子映在窗纸上面,交头接耳的样子看得祝乘眼皮一跳。
影子说话的声音很小,不仔细听其实听不清在说什么。
祝乘小心翼翼地将耳朵贴在墙上,呼吸放缓,集中注意力听影子说话。
影子说话的速度又快又急,祝乘努力了半天愣是没听清一个字,在他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时,门外的交谈声忽然停止了。
这并不是什么好事,下一刻,更多的影子出现在了窗纸上,密密麻麻黑压压的一片,头挤头的挨蹭在一起,几乎要戳破那层薄薄的白色窗纸。
祝乘向后仰了仰,防止这些东西真的破窗而入和自己打个照面。
门外的东西显然已经发现了他,叩门声在夜晚出现的突兀,不急不缓,却给人一种再不开门就会出意外的错觉。
床上的岑珩浑然不觉,呼吸平稳舒缓,祝乘抽空看了一眼,忽然有些羡慕他这位发小的睡眠质量。
门外的影子越来越多,敲门声越发急促,连岑珩都被惊醒,迷迷糊糊地伸出个脑袋。
“怎么了?”他意识还不清醒,“隔壁邻居来找你借猫粮啊?”
一时之间祝乘不知道是该夸他心态好还是骂他脑子抽了。
“不是借猫粮。”
祝乘叹气,故作惆怅:“是来索命的。”
岑珩终于彻底清醒过来,裹着被子挪下床和祝乘凑到一块。
两个人鬼鬼祟祟地蹲在窗户底下,听着一下比一下重的敲门声。
“你下床干嘛?”
“陪你啊,这样,你死了也有个伴。”
“谢谢,不要,退货。”
黑漆漆的影子扑在窗纸上,到最后,一丝月光都照不进来。
都这种时候了,两个人还有心情开玩笑,甚至还动手打对方。
不知过了多久,敲门声停止了,床纸上的影子也散去,月光重新照进屋里,照着祝乘和岑珩两个人的脸。
岑珩刚要开口,祝乘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自己先站起来,推开一条门缝,警惕地向外看去。
门外看不见任何一个影子。
祝乘的脚边踩到了什么,低头,一片碎纸从门缝里飘进来,落在他脚边。
祝乘弯腰拾起,对着月光看了看。
碎纸的边缘并不规整,像是被门夹了下来,质地粗糙,滴了几滴颜料。
颜料还未干透,祝乘的手心被颜料浸湿,他松手,碎纸片轻飘飘地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