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早就知道这村子的村民都不是正常人,被这样看着,岑珩还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搓着双臂嘟囔:“纸人种什么地,种树来给自己裁新衣吗?”
祝乘靠在窗边,侧着脑袋不知在看什么,岑珩好奇地凑过去,从敞开的木窗看出去,姜淼紧闭的房门被框在由门前两根支柱组成的方框里。
第一晚过后,村长再也没出现在众人眼前,连传话的孩童都在第二天消失了。
不仅是他俩,整座村子的人都少了不少。
祝乘敲着自己的胳膊,出神地想,消失的那些人会去哪里?神庙?还是永久地离开了这儿?
岑珩可没他那么多想法,瞅了半天没看见姜淼的身影,干脆揪了片叶子,一边在掌心里揉碎染色,一边问祝乘:“咱们要在这儿待多久?”
祝乘乜他一眼:“害怕了?”
“害怕怎么了?害怕是人之常情,你敢说第一次来这儿不害怕?”
他说得有道理,祝乘睁着眼睛说瞎话:“不害怕。”
岑珩半信半疑:“真的?”
“骗你立不起来。”
这话就有些狠了,饶是跟他相处多年的岑珩也被噎了一下:“这个不至于啊,祝乘,你那儿要是真……出了毛病,你未来对象要找我麻烦的。”
祝乘看起来满不在乎。
一个上午过去了,姜淼的房门时钟没有打开过,祝乘也不着急,拖了张凳子在窗边坐下,手臂搭在窗框上等待。
岑珩有点看不下去了:“祝乘。”
“嗯?”
“你暗恋那屋子的人?”
敲打窗框的手指不停,祝乘抽空看了岑珩一眼。
他那一眼的眼神还挺吓人,岑珩倒是不害怕,大大咧咧地在他旁边坐下,探出脑袋看着那两扇紧闭的木门。
“我暗恋他干什么。”祝乘推了把岑珩的脑袋,“起来,挡着我了。”
“那你为什么一直盯着人家的屋子看,盯一上午了都,门上有花还是门口有钱啊?”
“有人,”祝乘揉了揉酸疼的后脖颈,“有活人。”
“活人怎么了?”岑珩没听懂他的言外之意,“住在院子里的哪个不是人?”
祝乘看着他,突然笑了下,笑声短促。
岑珩莫名其妙,没等他问出口,祝乘就将脑袋转了回去,他无奈,只得跟着继续看。
快把木门给盯穿的两个人压根不知道姜淼早就发现了他们。
木门后,姜淼靠着墙。
祝乘的目光如有实质,像一柄锋利的刀,将他里外都给剖了出来。
他捏紧了拳头,告诉自己要冷静。
离祭祀还有两天。
到了那一天……祝乘会比他先死,
他的想法并未得到实现,因为祭祀仪式提前了。
村长派人来请他们去井边,剩下几人虽有疑惑,但碍于这是人家的地盘也不好发作,站在一块看着眼前的村长。
村子里又起了雾,房屋被一层白色的雾气所笼罩,村长的身形隐在雾气中,看得不太真切。
岑珩靠在祝乘身边,和他小声咬耳朵。
祝乘听着好友的絮叨,手里的卡牌转了转,牌面的温度逐渐升高,空白的牌面上慢慢显现出一个黑色箭头。
黑色箭头指的方向,那儿站了一个人。
祝乘掀起眼皮,恰好对上姜淼的目光。
二人对视一眼,很有默契地移开视线。
村长的嘴里像塞了一团棉花,说出的每个字都黏在了一起,众人集中注意力,连蒙带猜的,勉强听懂了村长的话。
“祭祀仪式会在今晚举行,准备好供品,不要迟到。”
孩童提着灯笼从祝乘腿边跑过,被叫住后转过头,空洞无神的眼睛落在祝乘的脸上。
“我记得离祭祀还有两天。”
祝乘表情平静,仿佛真的只是在疑惑为什么祭祀突然提前了。
孩童看着他,歪头,好半天才回答祝乘的问题:“因为有人没有得到神明的原谅。”
说完,孩童从喉咙里挤出“咯咯”的笑声,转身跑走。
祝乘看着孩童跑走,身后,三个人正在为谁先打水而争吵。
“什么意思啊姜淼?”说话的是那个男新人,他皱眉不满地看着霸占了全部水桶的姜淼,“你一个人用这么多水桶?”
面对男人的指责,姜淼充耳不闻,只是闷头打水。
不多时,几个水桶就全部装满了。
姜淼抬脚,将其中两只装满水的木桶踢翻,里面的井水哗啦啦浸湿了水井周围的草地。
他只看了一眼,又回过身继续打水。
手腕被人抓住,顺着手臂看过去,祝乘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阻止了姜淼打完水又倒,倒完水又打的举动。
“你很闲?”他扫了一眼脚下湿漉漉的草地,问。
姜淼冷笑一声,甩开祝乘的手后放下木桶,站直,目光落在祝乘的脸上。
“比不过某人,”他向祝乘凑近了几分,动作暧昧,“都闲得去偷供品了。”
祝乘偏过脑袋,姜淼眼神疯狂:“怎么?我说得不对吗?”
他突然发作,指着祝乘拔高了音量:“他偷走了供品!他想害死我们!”
在一旁看戏的岑珩不乐意了:“唉,唉!怎么说话的?有没有证据啊?你说是祝乘偷走了供品就是他偷走了啊?我还说是你偷走的呢!”
“我看见了!”
尾音尖锐地要将云层给戳破,姜淼指着祝乘的手指在颤抖,顶着祝乘越发恐怖的眼神,他继续说:“我看见了,昨天,昨天晚上,他出门了,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供台上的那些供品!”
祝乘终于有动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