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长桌凭空出现。
长桌那头,坐着一个和祝乘长相一模一样的人。
两两对视,白凌贴着他的脸,缓缓开口。
“看见了吗?”
白凌的气息像毒蛇一般缠上来:“以前的你可比现在可爱多了。”
“别用这么恶心的词。”
白凌的力气出乎意料的大,祝乘一时间无法挣脱,只能听着白凌在自己耳边低语。
身后的人长叹一声。
“我以为你会一直站在我这边,至少在席奕背叛我之前。”
“怎么?”祝乘轻嗤一声,“他害得你伤心欲绝了?”
放在他肩上的手抓得更用力了。
“你说话也很难听。”
手狠狠推上祝乘的背,天旋地转间,有人靠近了自己。
五官几乎是复刻过去的人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祝乘同样盯回去。
和池听不一样,祝乘从诞生起就是这副模样,几年,十几年,几十年都过去了,这张脸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感觉怎么样?”
眼前的人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白凌那张带着笑意的脸。
祂抚上祝乘的侧脸,诱哄道:“见到以前的自己,想念吗?”
祝乘拿开祂的手,再开口时多了点咬牙切齿的意味:“手拿开。”
终于扳回一城的白凌笑容逐渐扩大。
眼前一阵眩晕,再睁眼,祝乘回到了长桌前。
对面的人离开了,白凌坐在了“祝乘”的位子。
“吓到了?”白凌撑着下巴,悠闲地看着对面的人。
祝乘扶着额角,突脸的冲击让他的大脑短暂空白一瞬。
“要让你失望了。”
他抬头,一字一句道:“这种东西,在我刚被创造出来的时候就吓不到我了。”
对方哼笑一声,并未作答。
“我一直很好奇,你非要离开换命的理由是什么。”
白凌语气困惑,似乎真的就是单纯地想知道祝乘为什么离开。
祂看着祝乘,拍了拍脑袋,恍然大悟道:“哦,我忘了,要离开的不是你,一开始应该离开的是池听才对。”
说完,祂一脸期待地等待祝乘的反应。
让祂失望的是,祝乘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用那种“你是傻子吗”的眼神看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白凌突然眼皮一跳。
上一次被祝乘用这种目光看的时候,祂被这家伙狠狠嘲笑了一遍。
祂毫不怀疑,以祝乘的性格再嘲笑他一遍也不是不可能。
事实证明祂的猜想是正确的。
“人老了记性还不差啊。”
祝乘抬眼:“您居然还记得十年前的事情。”
“那你有没有想过十年之后,你会死在这儿?”
“话不要说的太满。”
白凌没了笑意,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下去。
无论祂怎么掩盖,都阻止不了能力正在逐渐消失的事实。
一张长桌,两端坐着的两个人互相对峙,彼此之间被无数条透明的丝线连接起来。
气氛凝滞了几分钟,由祝乘打破。
“玩够了吗?玩够了麻烦送我回去。”
祝乘试着站起来,没有任何反应。
他“啧”了声:“猫还没喂。”
“你为什么会养那么脆弱的东西?”
“在你看来,不管是人还是动物都是无用且脆弱的东西。”
白凌不置可否。
“好吧,我送你回去。”祂抬手,隔空点了点祝乘,“希望下次见面,你能对我友好一点。”
再次恢复意识时是在池听的卧室,某人背对着他在桌前写字。
祝乘靠着床头发了一会儿呆,盯着天花板,突然发问:“池听,你有想过恢复记忆后要做什么么?”
池听回头,认真思索一会儿:“跟你回去。”
祝乘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看着池听真诚的眼睛,他再度开口:“你知道吗?你撒谎的技术还是一如既往的烂。”
池听不明所以:“什——”
剩下的半句话他再也说不出口了。
一把锋利的小刀贴着他的脖子划了过去,鲜血喷涌而出。
祝乘眼底的温情消失不见,他看着倒下的人,短暂的不忍后,他迈过地上没了气息的人向外走去。
扮演母亲的NPC正在厨房忙碌,饭菜的香味让祝乘忍不住多停留了一会儿。
女人背对着他,头也没回:“你不喜欢他吗?”
祝乘捏紧了手里的刀。
昨晚用来雕刻的刀片有些钝了,祝乘的动作都有些迟钝。
他推门出去的时候,两具怪物的尸体倒在一起,身体慢慢融化。
这次的崩塌来得毫无征兆。
街上的行人像往常那样,祝乘混在人群中,路边的建筑在他经过后的几秒钟倒下。
祝乘越走越快,到最后直接跑了起来。
他拨开挡在身前的一个又一个人,朝着前方快速跑过去。
眼前的景象和十年前重合,祝乘垂在身侧的手微不可察地颤抖起来。
十年前他没能将池听带出来,十年后,他再次和池听分开。
他最讨厌这种捉迷藏的游戏。
不知跑了多久,久到腿部都开始酸痛,祝乘心心念念的那个人终于出现在视野里。
喜悦冲昏了他的大脑,祝乘跑过来,没看见脚下的裂缝,一脚踩空,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样猛地往下坠落。
风声,人群的惊呼,以及白凌走前和他说的话。
“人类的生命太脆弱了,他们总是为一些小事而浪费自己的情绪。”
白凌叹气:“祝乘,我以为你和他们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