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回了妙云宗丢失的灵药,云瑶、云璐也该回去了。持敏、持盈、柴泽则继续搜寻着红狐的身影。
柳如烟声名很大,一路走来,许多人念着她的名字,甚至街上还有卖她画像的。当然,这一路走来,男人不分老弱,皆是眼底发青,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
黑衣人的出现让柳如烟彻底没了踪迹,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柴泽感应着玲珑塔的方位,却总是忽东忽西、忽南忽北的绕圈子。
三个人坐在茶楼,皆是一脸萎靡,这几日正事没做,光追扒手,教训流氓了。
楼下说书正到了关云长千里护嫂,但听醒木一敲,倒把半梦半醒的持敏吓了一激灵。
持敏往下看去,只觉得正中间的男子似乎有些眼熟,只是无论怎么想都记不起在何处见过。
持盈顺着持敏的目光看去,那不是赵子龙吗,持盈二话不说,从二楼一跃而下,三两下就将毫无准备的赵子龙摁在了桌子上。
周围的客人逢此突变,纷纷向外逃窜。持敏和柴泽也从楼梯匆匆下楼。
突然一转轮旋飞过来,持盈侧身避过,手下一松,赵子龙趁机挣开,往转轮来的方向避去。
柴泽看过去,竟是妖龙腾泽。他可是上三层的妖物,怎么会出现在这?莫非天罡门失守,开启玲珑塔的法门已经遗失?还是白鹤观……
柴泽的脑子很乱,其中万千思绪如同一团乱麻一般绞缠着。
“跑!”柴泽只剩下这一个念头,他高声喝出。
三人皆是一转身便消失在了原地,但是,三人逃往了不同的方向,等到他们停下脚步的时候,身边没有人。最可怕的是,在逃跑的过程中,没有感受到妖龙腾泽追来的感觉,莫非,他去追了另外两人?
看着三人消失在原地,赵子龙正要追去,却被腾泽拉住。
“别忘了我们的目的。”腾泽幽黑的眼睛盯着赵子龙,他只觉得身后湿凉,仿佛有一条毒蛇顺着自己的脊骨爬了上来。
“是。”赵子龙乖巧应道。若不是姐姐伤得太重,谁要跟你这个冷血动物出来办事。
“别在心里说本座的坏话。”腾泽的手搭在赵子龙肩上,赵子龙只觉肩上似乎压了一座山一般,分毫动弹不得,还有那双眼睛,一点眼白也没有,一旦被盯上,叫人浑身不自在,内心的恐惧如野草一般疯长。
长期在柳如烟身边过活,赵子龙立马认错,诚恳的不像装的。
腾泽也懒得与一小辈计较,若非那人非让自己带上这杂毛小狐狸,自己连一个眼神都不会舍给他,三两百年的修为,还爱听书,半分不在修行上上心,要不是有个好姐姐庇护,造成了仙门的剑下亡魂。
想起柳如烟,腾泽不禁也想起了那个人,那个女人。她亦是柔媚勾人,明艳可爱,只可惜,天妒有情人。
想到她,腾泽不禁推了赵子龙一把,“怎么还没到?”
赵子龙踉跄了一下,但畏惧于腾泽,并没有说什么,只在前面默默加快了脚步。经过眠花楼,眠花楼正在整修,浓浓的漆料味激得赵子龙打了个喷嚏。
越过眠花楼,后边是一处小院,院子里种菜种花,墙角的月季花开得鲜艳,菜畦里小白菜也翠青青的惹人爱,还有两行嫩韭,一架豆角。
若非亲眼所见,实在叫人不敢相信,在安秦最繁华的地界上,在眠花楼这座销金窟之后,竟然有这样一处寻常小院。
听到外边门响,红姑走了出来,她身上是一件老旧的枣花衫子,手里还摘着一把韭菜,指间还沾了泥。
面前的女人未施粉黛,瞧着跟寻常的妇人差不多,头上也没带什么首饰,只缠着一条靛蓝的发带。腾泽几乎认不出她,他很想从女子脸上看出些从前的风采,只是记忆里的脸十分模糊,面前的脸十分陌生,怎么也对不上。
“你是琼梦吗?”腾泽开口。
红姑怔愣了一下,“已经许久没有人唤我琼梦了,二十年过去,故人别来无恙。”红姑盈盈欠身。
“琼梦,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永宣不是为你永葆青春了吗?”腾泽看着眼前历尽沧桑的女子,不禁有些酸涩。塔中虚度二十年,出来不知年岁几何,见到故人也认不出了。
“我是人,要在人间生活,不老会被人当成妖孽活活烧死的。”红姑淡淡道,“到屋里坐吧。”
屋子里倒是别有洞天,软烟罗的窗纱,是今年新出的纹样,百蝶穿花的绣纹,用金线描的轮廓。纯手工的竹制桌椅,坐上去摇摇晃晃的,陶制的杯子,歪歪扭扭的,亦是亲手烧制。这屋子里一事一物莫不是亲手造就。
腾泽坐在晃晃悠悠的竹椅上,“永宣的手艺,二十年也没换?”
红姑眼神悠远,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轻轻说道:“老物件,用着舒心。”
赵子龙站在腾泽身后,束手肃立。他倒是也想坐,屁股刚一沾椅子,就挨了一脚,只好委委屈屈站到腾泽身后。听着二人的话,他只觉困倦,小情小爱有何可怀念的,真正的英雄就该像赵子龙一样,金戈铁马,快意厮杀。
“琼梦,永宣找了你十年,你为何不现身?”腾泽没有喝红姑递过来的茶,只端在手里。
“我与他早已殊途,请你转告他,不必找我。”红姑神色淡淡的,好似事不关己似的。
腾泽又唤了一声琼梦,但琼梦却说自己该做饭了,待会她女儿就要回来了。
“你有女儿?是永宣的?”腾泽激动地站起来,茶水溅了一身。
“不是。”红姑淡淡道。“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想过普通人的日子。”
话正说着,门外传来一小姑娘的声音,“娘,我回来了。”
小姑娘不过六七岁,粉雕玉琢,十分可爱。
腾泽竭力想从她脸上看出与罗永宣的相似之处,却连半分罗永宣的影子都没有。
“琼梦,你当真另嫁他人?”腾泽问道,他的眼睛里都是质疑,他非得要琼梦亲口告诉他才行。
“当着我女儿的面,别说奇怪的话。”红姑摸了摸女孩的头,“做功课去吧。”
女孩乖巧去了里间,坐在软烟罗窗纱下,拿出一本书,咿咿呀呀地念着。
“你们快走吧。”红姑催促道。
腾泽正要走,却听一稚嫩的女孩声甜甜喊叔叔,她递给腾泽一个罐子。“这是娘亲亲手炒的茶,赠予贵客。”
腾泽看着这个不属于罗永宣的女儿,手按到了她的头上。
红姑一把将女孩拉到身后,“别伤害她,否则……”红姑想了半天,实在想不到什么对腾泽和罗永宣有用的威胁,最后只恶狠狠说了句“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腾泽掂了掂手中的罐子,本想捏碎,但看着这个罐子与茶杯如出一辙的丑,想来也是琼梦的手艺,带回去给永宣当个念想也是好的。
腾泽一转身,消失在原地,赵子龙冲着女孩一呲牙,没吓哭她,反而引得她笑,正要变出一个狐狸脑袋,腾泽又出现在了原地。
“怎么还不跟上?”赵子龙只好作罢。
“娘,他们是神仙吧。”罗思思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们消失的地方,“他们还会再来吗?”
“做功课去。”红姑背后已经被冷汗浸湿,腾泽喜怒无常,刚才他明明就起了杀意,还好,还好,思思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