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
顾锦之住在青湖村的最西边,那里其实离村户并不相邻,但因为有一片竹林和一处闲置的空地所以就在此盖了几间竹屋,一处用来居住,一处则用于给村里孩子们传授课业。
今日也不例外,孩子们早早的就来到了竹屋,每人都还在元香婆婆手中领到了一块点心。
“谢谢元香婆婆!”
孩子们礼貌的向元香道谢后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今日怎么没见南哥?”
元香点了点来学堂的孩子,张嫂子家的二儿子南哥今日没来。
“南哥说他爹今日回来。”
小家伙一边吃着一边说着,还不停的抹着嘴巴。
“是吗?那真是好,好……”
元香很是高兴,她知道可以从战场活着回来的人有多么不容易。
顾锦之整理着今日要为孩子们授课的文章,屋外的消息自然也听到了些,平安归来就好。
“先生好!”
虽然在南楚甚至曾经的北川也没有女先生的称谓,但顾锦之还是让孩子们这样称呼她,因为无论男女,传授知识者都是值得尊敬的。孩子们也愿意这样称呼她。
“昨日让你们回去熟记的南楚地方位置都记了吗?”
“都记了…”
顾锦之认为,山川湖海是首要学习的,做为农户,出行都得靠自己,怎样在野外生存尤其重要。所以她得让孩子们知道怎么识别方向,在树林可以看树叶的茂密分辨南方。
“那你们都说说,在没有阳光的时候,我们要怎么辨别自己的方向?”
“我知道,树叶茂密的一方是南边!”
“很好,所以我们要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不要慌张…”
大家都很认真的听着顾锦之说的内容,也都会积极的回应她的提问,学堂上总是热闹的讨论着。
“顾先生,顾先生,我爹回来了,我爹回来了!”
像张嫂子一样,南哥大老远的就开始呼唤着顾锦之,同样是激动的心情。
顾锦之刚刚收拾完笔墨纸砚就被南哥拉出了学堂。
“顾姑娘,请受张武一拜!”
话音刚落只见张武向顾锦之弯腰行礼。
“别别别,张大哥,这是做什么,我什么也没做,只是将信送出罢了。”
顾锦之赶紧用手轻轻托起张武的双臂。
“顾姑娘,你莫要谦虚了,我虽然是个厨子也不识字,但局势我是能看清的,你真不知道当时的情况有多危急,王爷都被软禁了。”
张武义愤填膺的想要往下继续说着,顾锦之赶紧打断他的话。
“张大哥,此事莫要再向外传,以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张武赶紧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很是后悔的拍打了两下。
“但是王爷也说了,你果真聪慧。”
张武回忆着那天晋王在营帐中和他说的话。
“王爷还让我将这块玉佩给顾姑娘,说是谢礼。”
张武将怀里包着一层又一层的玉佩拿给顾锦之,尴尬的笑了笑。
“我担心路途遥远,所以包裹的严实了些。”
“无碍,无碍的,有劳张大哥。”
顾锦之拿起那块玉佩,上方是简单的镂空祥云雕刻,但做工极其仔细,刻刀下的每一处都栩栩如生,如漂浮在天空的云落在了此块玉佩上。
“晋王。”
顾锦之在祥云的下方还见到了晋王字样。
“这块玉佩…”
张武赶紧接过话,他差点忘记了最重要的事。
“王爷说了,顾姑娘以后遇到难事可以凭这块玉佩去晋王府找他,他一定会帮你的。”
顾锦之心里却并不是这样想的,她知道晋王殿下一定不是这么简单的想法。
“这……太贵重了,我怎可收下。”
顾锦之想将玉佩退还,但张武的话让她只得收下。
“顾姑娘,我可能也见不到王爷了,王爷赏了我一间小酒楼,我以后就在镇上做生意啦!”
张武说起来特别开心,这也是他一辈子的心愿。
“那真是太好了!”
顾锦之当然也是特别欣慰的看着一旁的张嫂子,日子总是好起来了。
“这还得是拖了顾姑娘的福,往后来酒楼吃饭,菜钱我都包了!”
张武向往着酒楼开张的样子,同时也是由衷的感谢顾锦之。
“多谢张嫂子和张大哥了,开张那日我一定去捧场。”
张武一边道谢一边领着妻儿离开竹屋,往家走去。
此时的顾锦之站在小院门前看着手里的玉佩。
上等羊脂玉,并且是晋王的随身玉佩,给一个从未谋面之人明明就不是那么单纯的赏赐。
“晋王,在试探我!”
他想知道顾锦之会如何利用这块玉佩,如果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则会拿着玉佩去晋王府找他,如果她是个聪明人则会很好的利用它,得到自己想要达到的目的。
晋王就是想要知道如果顾锦之到底有多聪慧,她到底是谁,又要达到什么目的。
但顾锦之并不想和南楚扯上任何关系,所以她自然还有处理这块玉佩的方法。
你究竟是谁
“当铺?”
楚沐言停下操练,不可置信的看着前来回禀的侍卫修昱。
“回禀王爷,根据当铺老板回忆,应该是张武回家后第二日。”
修昱将玉佩拿出递给楚宴珩。
“岂有此理,居然将本王的印记抹掉了。”
修昱低下头不敢言语,他怎么会没有发现,当他赎回时就发现了祥云下晋王的印记没有了。
“她当了多少钱?”
楚宴珩第一次对自己的决策起了疑心。
“回王爷,是一百两。”
“很好!”
楚宴珩并不是因为这块玉被故意修改愤怒,第一次居然有人可以脱离他的算计,摆脱掉他。
“本王要去柳州!”
楚宴珩拿起一旁的佩剑向王府外而去。
如果是马车从京城到柳州需有近五日的行程,但因为楚宴珩一行人骑的是马,并且是上等马匹,只用了两日便到了柳州县城。
“感谢各位父老乡亲捧场,今日到店用餐者一率半价!”
张武的酒楼今日开张,他是个懂人情世故的人,所以今日请了不少村里的长辈以及他不在村子里时帮助过张嫂子的人。
当然顾锦之也早早的就到了店里,并且帮酒楼提了字。
“大气,好看!”
张武其实并不识字,但他知道顾锦之是个有才之人,连晋王殿下都对她另眼相看那她写的字一定不会错。
的确,顾锦之的书法作品在北川时就特别出名。她自小与祖父学习且顾锦之的祖父是当时北川的文儒大家,许多文人雅客都想要得到他老人家的真迹。
“竹青居,好字,好名!”
突如而至的声音从酒楼门前传来。
张武推开人群向前走了没两步。
“王爷,王…王爷…”
顿时整个酒楼鸦雀无声,都朝着楚宴珩的方向跪拜。
“草民给王爷请安!”
……
“起…”
楚宴珩挥手示意而后则径直朝顾锦之走去,这是楚宴珩第一次见到顾锦之,也是许久在脑海里无法忘却的一副画面。
眼前这个姑娘身着青绿色襦裙,清新脱俗,双手交叠而立,眼神和嘴角溢出的浅浅笑容让楚沐言更加坚定,她定不是简单的农户之女。
“顾锦之?”
顾锦之微微屈膝,低下头回答。
“回王爷,民女是顾锦之。”
“本王赠予的玉佩不合姑娘的心意?”
楚宴珩从腰间取下玉佩,再次放在顾锦之的面前。
“民女不敢,王爷的玉佩甚好!”
“那为何本王会从当铺寻回?”
楚宴珩并不着急顾锦之会怎么回答,他转身看向张武。
“恭贺开张,本王今日来的匆忙。”
楚宴珩抬手向修昱示意,随后门外抬进两大箱贺礼。
张武夫妇二人急忙再次下跪行礼谢恩并将楚宴珩与顾锦之以及楚宴珩侍卫带至二楼的雅间。
楚宴珩坐在靠近街边的窗台处,不停的看着楼下人来人往的街道,等着顾锦之开口。
而张武一行人则在门口并列而立。
“王爷此次是来兴师问罪的?”
楚宴珩摇头不语,又看向街道的人来人往。
“民女不敢揣测王爷的心思”
顾锦之也不再开口,站在一侧看着桌上的玉佩,她也是低估了晋王的心思。本以为脱离他的算计,将玉佩故意损坏后低价当掉,就可以摆脱此事。但晋王却因为没有得到自己的身份而亲自来了柳州。
“本王很好奇顾姑娘到底是怎么解读家书的。”
楚宴珩看向顾锦之,此时的楚宴珩确定,顾锦之是一位懂政治的人,并且很懂。
“回王爷,其实民女根本不懂,但民女知道家书该是什么样的,这封家书完全没有说对张家的一件事,并且信封密封处有一个很隐晦的图案。所以民女猜测一定是有什么机密要事。”
顾锦之知道魏潇奕不会向楚宴珩说起自己解读书信的具体过程,所以她才敢这样说。
“之后民女直接去了京城,将家书交给了镇北将军,因为民女只知道镇北将军,且刚好那日魏府有宴客,民女也好混进去。”
顾锦之很自然的将自己脱离出去,但楚宴珩也不是好呼弄的人,在皇宫长大的他,见多的就是尔虞我诈,阴谋诡计。脱身之计他一眼就可看出,可是他不想说破。
“将王爷的玉佩拿去当铺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柳州离京城遥远,家中有年迈祖母需要照顾,因为上次送信民女花掉了家中仅有的90两银元,所以只好将玉佩当掉换些钱过活日子。”
楚宴珩真是佩服这个姑娘,居然将此事说的如此滴水不漏。
“顾姑娘,你知道一个人永远无法磨灭的是什么?是一个人与生俱来的气质。”
“你是聪明人,本王并无恶意,也莫要担心,即使本王查出你是谁,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顾锦之抬起头看向已走近她的楚宴珩。
“王爷多虑了,民女只是顾锦之。”
顾锦之曲膝谢恩,虽没说破但这就是她想要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