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柳鸣尘和段承二人在驿站花重金租用了两匹上等好马,花了半日功夫赶到了阴萌道。
“师兄,按那位猎户的说法,从这里往前直走五里地便能见到那条小道了。”
“嗯,走吧。”
二人已经将驿马退还给阴萌道口的一处驿站,此时皆是步行。
往林中走了半个时辰,二人已经身处一方区域极广的石林当中。
几声杜鹃啼鸣不知从何处传来,在涧谷当中经久不绝,分外哀凄。
阴凉的风从谷底两侧袭来,安静得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没想到那猎户所说的小道,就是这一条宽不及两丈的山涧。”
柳鸣尘抬头向上看去,两侧山壁如同一张随时会闭合的大口,给他一种天旋地转之感。
而段承看向地面层峦起伏的碎石,溪水自碎石中流淌,偶见几条石斑飞速闪动,说道:“这并非人为开辟出来的道路,又处于这等人烟稀少之地,难怪官府都不知道有这样一条道路存在。”
柳鸣尘目光微凝,随之说道:“段师兄,我看官府不是不知道,而是没查到。”
“你的意思是?”
“以官府能量,这里纵使隐蔽可也绝对不会一无所知,我估计多半在劫案发生后就已经派人查探过这里了,只不过毫无收获罢了。”
段承闻言略一思量,眼睛一亮道:“我明白了,你是说这伙盗匪很有可能在官府探查结束后,再经由此处逃遁?”
“是这么个意思。”柳鸣尘轻笑,随即脸色又一沉,似乎还大有疑惑,只不过他并没有说出来,也没有让段承看见他的神色变化。
两人不再言语,动身往谷内探去,走了小半个时辰后,正在观察周围环境变化的柳鸣尘忽然停下脚步。
同时欣喜道:“找到了!”
他伸手指着不远处的两道长痕,将段承目光吸引了过去。
“这是……轮辙印!”
段承一眼便认出那两道长痕正是车轮的痕迹。
柳鸣尘近前一看,沉声道:“看这印记,多半是五辆灵石车一同碾过的痕迹,而且车辙印都在溪水的冲刷下淡了很多,看来这伙人当真谨慎。”
段承摸了摸印痕,“看这情况,应当已是四五天之前留下的,我们可得抓紧时间了,估计从这里抵达风州,不过两日时间!”
……
一天后,两人站在一棵歪脖子树下,脸色有些难看,而不知道多少数量的苍蝇,正在他们身边嗡嗡乱飞。
那棵扎根于山壁上的歪脖子树,树干上挂着两具被开膛剖腹的尸体,死者的五脏六腑都被掏了出来,蜿蜿蜒蜒挂在树枝上形成诡异的装饰之物。
浓郁的腥臭味将整个谷底都给填满,更令没有见过此种情形的柳鸣尘二人肚子一阵翻涌几欲作呕。
而看两人身上残破的服饰装扮,大抵是官府之人,显然这是被人以泄愤的手段杀害的。
凶手十有八九就是那伙盗匪了。
段承脸色微微发白,“看来他们是想杀鸡儆猴,让那些已经发现他们踪迹的人知难而退。”
柳鸣尘苦笑,看向段承问道:“那段师兄觉得我们应该退吗?”
“呵,为何要退?我等修道之人,若是因为此等浅薄恐吓就畏步不前,那还修个什么道,证个什么果?你呢,作何打算?”
“自是舍命陪君子!”
“好,师弟有此胆魄,未来必成大道!”
说罢,段承微一思索,从袖中抽出一个两寸长的物件来,此物似一六柱形花灯,当中空无一物,只见他手指一掐诀,念了两声咒语后,那花灯模样的物件当中喷出一道彩霞没入其额头,稍刻又自其额头灵光一闪的出现,化作一张寸许长的小笺。
此物乃是专门用来传递信息的灵笺,以此花灯的工造技艺,就算是天境大修士都不一定能捕捉到其灵笺飞射时的波动,乃是他们此行专门在学宫内租借的。
段承又一指点在灵笺上,顿时灵笺通体一晃变得透明起来,只隐隐能见到一丁点形状,上面的灵气更是不露一丝一毫。
“去!”
随着他一声令下,灵笺无声的飙射而出,直奔回风城而去。
已经可以确定匪寇去向,段承自然要给回风城的杨植等人报信了。
一刻钟后,正在回风城某处客栈商量事宜的杨植忽然神色一动,转而从袖口中取出一块绿色玉简。
“嗡”的一声,一道无形波动透窗而入,直接打在了他手中的玉简上。
旁边几位学宫弟子见状纷纷一敛神情闭口不言,杨植看了众人几眼,将玉简往额头一贴,当即微喜道:“段道友已经找到匪寇踪迹了,没想到他们竟然是想进入风州,难怪我们一直在广林方向没有太大进展。”
一抱剑青年沉吟道:“此事要不要告知顾城主他们?”
杨植想了想,说道:“不可,如今城内耳目未清,在没有确定那伙盗匪最终落脚点之前还是莫要声张,此时宜静不宜动,待最终查探清楚他们所在何地再告知城主,一举将其拔除!”
众人纷纷觉得有理,此时那先前邀约柳鸣尘的俏丽女子忽然说道:“杨道友,既然害怕泄露消息,何不由我们几人单独出击,将那伙贼人一网打尽?免得到时候回风城又出了什么麻烦。”
杨植闻言一怒道:“李道友可莫要说笑,那伙贼人足有五十余众,我等虽为六阶修士,可一旦拼斗起来鹿死谁手可说不定呢!”
抱剑青年眼中浮现几许贪婪,反驳道:“杨道友,我等哪个没有属性功法,哪个又没有法器武技傍身,对付区区一伙四五阶为主的盗匪,哪怕有五十多人还不是手到擒来之事,我赞成李道友的看法!”
见不少人动了心思,杨植也不好独断,稍一考虑后直接让几人表决。
可除了他之外,其余六人竟都抱着同样的想法,直接打算跳过与回风城的合作,自己将这事的功劳全部揽下来的意思。
杨植看向楚连芳,拧眉道:“楚道友,你是个识大体的,难道也要如此?莫不是因上次我俩合作之事还心怀芥蒂故意的?”
楚连芳一听上次合作之事,美目一怒道:“哼,就是如此你又如何?我们六人都赞同,你反对也无用,就算加上段道友和柳师弟,我们六人依旧胜过你们,别忘了来之前说好的遇见难事表决通过,少数服从多数的!”
“你……你们!”杨植起身看着几人,“你们真是被利益冲昏了头脑。”
“杨道友,这可不是被冲昏了头脑,你也不想想,如果我们自己就解决这灵石劫案,岂不是大大彰显了我学宫弟子的能力,难道你想撑着个升灵池比斗前三的名头却时常被人说徒有其表不成?”抱剑青年摇头纠正。
“罢了,既然你们已经打定主意,那我自然没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此事我还是要告知段道友,可不能让他因为你们几人的任性而无缘无故被坑了!”
“请便!”
这伙心高气傲的弟子,此刻的合作隐隐有些破裂的迹象。
不久后,段承收到了杨植的灵笺传信,他看向柳鸣尘问道:“你觉得此事如何看待?”
他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已经将柳鸣尘放在了同等地位看待,因为对方在很多时候的想法见解,让他这位师兄都不得不称赞。
而柳鸣尘一听杨植他们决定跳过回风城的合作单由学宫弟子完成此次任务,当即摇头,“此事万万不可,敌情未明就仓促决定未免太过儿戏,修道之人见利忘危,岂有如此?”
但他立马又怒叹道:“不过他们那边已经打定主意,我们就算反对也无用,任何信息传回去也不会落入回风城城主耳中,看来以后再与人合作,必须要有人能够担得起说一不二的角色!”
这话似乎是说给段承听的,又似乎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段承深感此理,点头道:“是啊,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希望不会遇到大麻烦!”
他越是如此说,柳鸣尘心里就越是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