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及此,许城主便试探的问道:“前辈还是先说说此子所盗为何物可好?”
见许城主被柳鸣尘三言两语留住,老者心中微怒,但面上自然是不好发作的,便沉声道:“乃是一枚记载了武技的玉简,也不算太贵重的东西。”
对地境修士来说区区武技的确不算贵重,除非是那种极其特殊的深奥法门。
许城主又看向柳鸣尘道,“这位前辈所言之物应当就是你手中那木盒中的东西吧,可否拿出来让我应证一番?”
他可没有什么请求的语气,而是略微比较强势,因为柳鸣尘确实不至于让他自降身份,另一方面则是由于无故牵涉此事,心底是有几分火气的。
不过柳鸣尘闻言,目光微不可查的看了眼老者,只见对方好整以暇,似乎吃准了他似的。
他微一凝眉,脸上浮现思索之色,心底暗忖道:“这老东西虽然满嘴胡话,但盒中之物我尚未来得及查看究竟为何物,若真是一门武技法门,轻易交出去岂不是坐实了我的罪名?而且我一旦将此物交出去,若证得了清白,这老东西绝对会暴起伤人,而我多半是首当其冲的。”
现在的局面是他若是不清白的,老者甚至许城主当场就会将他扣下,以偷盗罪论处,如若迫于老者压力将他就地问斩也不无可能。
而若他是清白的,老者大可以表面上和气道歉一番,许城主自以为事情了结了可就不会再护着他了,除非盒中之物真是那晋原郡布防图无疑!
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他不知道盒子里的东西到底是不是晋原郡布防图,如果赌错了他可就是赔上这条小命的结局。
一时间柳鸣尘心乱如麻,这老者敢进城来与他对峙,果然是心思细腻之辈,甚至于柳鸣尘有七八成的理由相信老者就算在盒中之物确定是晋原郡布防图后也能有办法扭转乾坤。
和这等老辣的对手打交道果真是危险无比。
而许城主见柳鸣尘许久不说话,心底也起了疑惑,对其态度少了许多温和而多了不少冷肃,难道这一脸正气的后生真是个偷鸡盗狗满嘴谎话的小人不成?
柳鸣尘心中一番计较,拱手道:“许城主,可否让在下先看看盒中到底为何物?”
这话一出,不禁许城主愣了,就是那一旁记录的主簿乃至于周边戒备的兵士都忍不住偷瞥了他两眼。
许城主更是愠怒道:“这么说你是真不知道此物为何物了,既如此还是直接让我先检查一番吧!”
柳鸣尘脸色一苦,他总不能说是自己捡来的或者说是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人硬塞到自己手里的吧,这种话鬼都不信。
许城主几乎有九成把握断定柳鸣尘就是贼子了,不然不会不知道自己盒子里的东西是什么,要么是真不知道,要么就是故意隐瞒,而现在他更倾向于后者。
柳鸣尘现在很无奈,心中默想道:“罢了,这烫手山芋我本来就拿不住,既然有人愿意接过去,我正好将自己摘出此局,那老东西首要目标是盒中之物,便由他们争去,只是可惜那位泰岳学宫的先生诸多谋划落空,恐怕要枉死了。”
他长长地叹出一口气,紧接着苦涩一笑,笑声中似乎潜藏着太多说不清楚的情绪,而后轻轻一拋将木盒扔向了许城主。
竟以这么一种“大意”的方式将最重要的证物扔了出去,许城主当即心道不妙,果然便见那木盒在空中一个盘旋,随即径直往老者身前飞去。
老者余光不禁瞥了几眼柳鸣尘,心想这小子倒也聪明,一旦盒子交到了许城主手中,他可就要暴起伤人了,而一旦落到自己手中,那他只会想着尽快离开此地而无暇再对付柳鸣尘。
而柳鸣尘为了让许城主与老者争起来,不得不如此行事,就看前者有没有胆子敢探究到底跟老者叫板。
而许城主见木盒被老者吸走脸色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前辈此举是何意?此事若不调查清楚,恐怕对前辈的名声可是不利的。”
老者将木盒摄至掌心,心底已经安稳大半,故而道:“许城主无需多虑,在下向来不计较名声得失,此物既然拿回也不劳烦城主再去校验了,告辞!”
说罢,老者面上露出高兴之意,法器招至脚底一起便要离去,却又听得柳鸣尘不合时宜的话语声响起,“许城主,可还记得我之前说过此人乃是大梁修士,此人是去是留,可完全在您一念之间!”
许城主本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反正柳鸣尘说不出盒子里是什么,那老者又对盒子信誓旦旦的模样,因此就算没有他的查验,老者拿走盒子也挑不出太多毛病来。
可柳鸣尘这话一起,那是顿时将他架在了火上炙烤,如若柳鸣尘所言不虚,自己将一名大梁修士放走,且还带走了一件不明之物,这可是极其严重的失职之罪。
一切说来话长,但也不过一念之间,许城主当即一抬手将老者喊住,道:“前辈还是让在下勘验盒中之物具体为何吧,要不然我这城主可是要当到头了的。”
老者哪里管他许多,直接回绝道:“哼,此物乃老夫精心钻研出来的秘法,岂能让尔等轻易窥探,事已至此你又何必追究到底,我这里有株七十年份的火阳草,算是赔礼了!”
到了这里许城主哪里还看不出老者真的有问题,同时他又狠狠瞪了眼柳鸣尘,对方将木盒扔到空中任由他二人抢夺的做法明摆着就是将一切可能出现的责任尽数甩到了他的头上。
毕竟柳鸣尘若是直接将盒子交给他,那老者势必会因此与他产生矛盾甚至冲突,而事后他也必然会去寻柳鸣尘的麻烦,因为这麻烦是柳鸣尘带给他的。
可盒子被老者先一步抢去,那就要看他有没有胆量敢和地境高阶修士叫阵了,这个麻烦就是他自找的!
敢,那他就免不了要和对方斗上一斗,不敢,那时候追查清楚来龙去脉的时候,他说不定要和之前那位回风城城主一样丢了乌纱帽甚至畏罪潜逃,偏偏这敢与不敢此时皆在于他如何去做,而与柳鸣尘再没半点关系!
他事后就算要找理由寻柳鸣尘霉头都找不到!
毕竟事情到了这里就是他与老者之间的事了。
一想到自己经营半生,此时却让一个小辈给摆了一道,这位许城主心中就一阵窝火,看向柳鸣尘的眸子甚至隐隐有火光跳动的感觉。
可柳鸣尘已经跟个没事人一样,都他娘伤得不能动了还使劲去拿桌上油喷喷的肘子想要吃,一副没脸没皮满嘴流口水的可恨模样。
此时老者已经从袖中扔出一道长盒,看来盒中就是他所说的火阳草,这等堂而皇之的贿赂简直不要太新鲜。
哪怕这么多人看着,可只要许城主想,无论那主簿还是周围的士兵都可以选择当没看见,而到时呈交风州的折子,也会将此事轻易遮掩过去。
不过今日情况却有所不同,因为有可能牵涉到了大梁!
以最近两年陈国与大梁之间微妙的关系,任何事情都绝对绝对马虎不得!
老者驾驭法器飞离,忽然间他脸色一沉,浑身灵气好像都被禁锢了大半,正是护城大阵对他进行了压制,当即转身怒目道:“小辈,可莫要得了便宜不知足,老夫的脾气可是有限的!”
其声音裹挟了神识之力,浩浩荡荡竟让在场所有人大感心神恍惚不定,就连城主府外聚集的人群都接二连三有人惊倒昏阙。
许城主神情阴沉道:“恕晚辈无礼,那盒中之物,我今日必须要探究明白!前辈若问心无愧何必遮遮掩掩?”
“好好好,敬酒不吃吃罚酒,既如此老夫也懒得与你废话,真以为这狗屁阵法能拦住老夫不成?”
老者浑身灵气暴涌,气息隐约呈现地境四阶,许城主当即脸色一沉,被阵法压制还能有这个境界,老者本身绝对是地境高阶修士无疑的。
不过他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此刻自然没有后悔的说法,当即将腰间长剑招出,那长剑于他身前一颤化作七柄金光璀璨的剑影,看来是一位修习了剑道武技的剑修无疑。
“哼,徒有其表!”
老者却只是居高临下的斜睨一眼,口中毫不客气的吐出贬低之语,不过以他的境界有此评价也不算说大话。
而许城主脸色则是有些难看的,他深耕剑道十余载,立志成为以剑闻名的天境大修士,然而向来为人称道的剑法却被人贬低及此,无论事实真假都让他大为震怒。
当即一个翻身,七柄剑影便自身旁连续射出,以无比凌厉的威势向老者刺去,七剑配合毫无死角,嗡鸣大作如军旗猎猎,惊破夜空一往无前,强大的威压让柳鸣尘身体隐隐作痛,他倒是真看不出来这样强悍的攻击到底哪里徒有其表了。
不过老者面对凌厉至极的七剑逼身,却只是随手一挥,当即身前形成一片火焰组成的厚墙将七道剑影尽数阻隔不前,然后又单手一握,那火海中陡然凝出一道通红的火焰手掌对着其中一道剑影狠狠抓下。
只听得喀嚓一声脆响,那被抓住的剑影顷刻破碎,继而露出一柄凝实的长剑来,正是许城主的法器本体!
刹那间所有剑影无攻自破,纷纷化作零碎光点消散殆尽,而老者一击就打破了许城主引以为傲的剑法幻化之术,甚至还擒住了他的法器本体,许城主脸色当即一变,看来他真低估了地境高阶修士的厉害,就算灵力被压制,可要对付他还是轻而易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