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距离柳鸣尘等人传送进无名之地已经过了一日之久,到了这时,部分修士已有些按捺不住,想要进入两侧的旁室中先夺了宝物再说。
摸着微微干瘪的肚子,柳鸣尘从袍袖中取出两张馕饼,吃了一半时,却发现沈梦总对他手中的馕饼投以丝丝目光。
不过人境七八阶的修士按理说饿个十天半个月完全不是问题,所以他理性地没有任何分享的意思。
看着他大咧咧的自私模样,沈梦不禁捏紧了拳头,将身一扭看向别处去了。
只在这时,她眼睛一顿,轻咦道:“咦?那是什么?”
循声望去,只见远处的墙角下蜷缩着团灰褐色的绒球,不过人头大小而已,似乎是察觉到了有人在注视它,这团绒球呼的一下蹿出去几丈远,赫然是一只灰貂!
只是这里怎么会出现一只貂兽?这可比无缘无故多出一个人更古怪诡异。
柳鸣尘正纳闷的时候,那只灰貂被人注视,情急之下陡然爆发出一阵嘶哑的低吼,同时阵阵阴邪气息从身上散发而出,好像不是一只妖兽,而是一团浓郁无比的尸阴邪气。
他眸子猛地一缩,忽然抬起自己右手一看,掌心处压制尸阴煞气的幽阴火印躁动不已,似乎对那灰貂产生了某种强烈的感应!
“这是怎么回事?”他连忙将手掌覆下避免被旁人发现,心中却飞速思索道:“那灰貂浑身气息阴邪无比,多半不是正常活物,阴火对它感应强烈,莫不是想要吞噬炼化它强大己身?”
若真如此,那他体内这团微弱渺小的阴火火苗恐怕能成长到一个令人震惊的地步。
然而注意到这只古怪灰貂的不止有他和沈梦,还有其他一直未曾行动过的诸多修士。
以及,一道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充满意外的笑音,“想不到,真是想不到啊,这昨日跟着你们屁股后面闯进来的小貂,居然是一只由千百年所积淀的尸阴气异化的妖灵,真是意想不到的收获啊!”
众人尚未来得及分辨这是何人在说话,一股强大的威压陡然降临在每一个人身上,柳鸣尘刹那间只觉天地颠倒,骨肉难合,体内血液都失去动机似的而淤滞不前。
仅仅呼吸之间就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企图抵抗,但这股威势如雨如风无孔不入,更令他惊颤的是,自己一身修为竟然完全被压制到了人境一阶的地步,彻彻底底将他压制成了连灵气都无法动用的普通凡人。
“这是怎么回事,我的修为境界!”
远处,某位地境修士惊骇欲绝,此刻他也顾不得什么了,将手中长枪一起就想要有所动作。
然而下一刻,空气中飘荡的浓郁灵气瞬间涌动,转眼凝出一柄斩首大环刀,刀起头落,那地境修士竟瞬间毙命!
血柱喷射丈许之高,腥味弥漫开来,极大地刺激着所有人的心神。
尸体轰然倒地,随即自燃起来,火势猛烈到仅仅半柱香就焚烧殆尽,连灰都不曾剩下。
众修士皆目眦欲裂,又有呼隆隆震动传来,对面那一直未曾有人敢去探究的骨山王座上,不知何时坐着一位黑袍罩身之人,只不过通过袖口露出的手掌可以看出,这黑袍人竟是白骨之身,毫无皮肉。
戏谑的声音从黑袍中响起,宛若魔音,“呵呵,你们可不要乱动啊,我这里可经不起太多折腾。”
众修士吓得面色苍白,道人更是满脸不可置信,毫无形象的箕坐于地,颤颤巍巍道:“你……你是这座墓葬之主!”
“恭喜你答对了,不过我可没有奖励给你。”
黑袍人手臂一抬,将那蜷在角落瑟缩着的灰貂隔空摄至手中,仔细端详道:“不错不错,确为尸阴邪气历经千年之久诞育所形成的阴灵,可惜除了应证精怪妖灵能够由浓郁之气孕育外对我并无大用。”
黑袍人骨掌一翻,那灰貂砰地化作一团颇为灵动的尸阴气,紧接着神奇的消失不见,只是黑袍人骨掌手指上的一枚戒指有暗光闪过而已。
随即,他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匍匐在地的一众修士,诡异怪笑起来,“嘿嘿,养精蓄锐千年之久,只差一步便能脱胎换骨,不过却是需要你们帮扶一二了,嘿嘿。”
他独自笑着,愈发猖獗,好像已经看到了某种他所希望的事情发生了一样。
柳鸣尘这才反应过来,看来他们能通过那传送阵传送至此,原原本本就是这墓葬主人的刻意而为,否则千百年都没有被人发现的传送阵怎会恰巧在他们一群人境地境修士手中开启。
这时,几乎被吓破胆的一位地境修士虔诚跪请道:“敢问前辈,需要我等做些什么?若是宝物之类的前辈尽管吩咐,我们定当竭尽全力帮前辈找寻。”
“无需如此拘谨,我乃是沙国末王,都早死一千多年了,要知道你们这几个境界这般低微,我日前可懒得开启那传送阵接引你们来到此地,现在就等外面那些家伙‘破阵’入内,看看能否找到符合我要求的人。”
柳鸣尘暗暗听着,心中止不住的悸怕,这自诩末王的家伙生前多半是位王境修士无疑,可他葬在此地竟能千年不死,如今又究竟有何目的?
接下来就是长久的寂静,或者说是单方面的安静,因为沙国末王似乎许久不曾与人交谈,此刻正坐在骨座上喋喋不休自说自话,诉说着一些闻所未闻的历史古事,甚至这一千年内来到葬山探宝,并在之后声名鹊起的陈国先辈也时常出现在他的故事之中。
如此又过一日……两日,直到柳鸣尘等人进入此地第三天,他们身后的空间忽然一阵扭曲,紧接着一位气度极其不凡的修士踱步而出。
很快,又有四位气息同样强大的修士被传送至此。
其中一位身负巨剑的修士身子都还没站稳就朗笑起来,“徐道友的解阵之术果然高深绝妙,这上千年都未有人破除的大阵居然被你破开了!”
“江道友谬赞,若没有几位协助破阵,仅凭我一人可奈何不得这座大阵。”
徐姓修士将目光一转,放在面前零零散散的二十余位修士身上,露出原来如此的神色,“没想到竟是这些家伙触动了大阵格局,不过他们应是没法破阵的,又是如何进到此处?”
来自景州方家的一位身形瘦弱的修士上前,拎起一位战战兢兢的人境修士便问道:“你们是如何进入这束字大墓的,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又是怎么回事,可有找到什么宝物?”
此时,骨座上的末王慵懒地展了展身子,“你们如果有问题的话不妨来问问我,恐吓一个小辈可有失风范。”
方家大修士眼神阴冷,然而当其目光看向末王之时,他双眼猛地一缩,竟仿佛直视天光一般,连修为境界都一时查探不清,而当其注意到末王形体之时,他眉头更是瞬间拥挤在一块,这种无皮无肉的骨身莫不是邪修?
心知这黑袍骨人不凡,方姓修士也不敢端着架子,拱手道:“敢问道友名讳?”
“鄙人杨善才。”末王答。
五大修士对视一眼,方姓修士疑问:“恕在下耳浅,并未听闻过道友名讳,不过这束字大墓已然开启,我等奉族中之命前来取宝,此后若有失当之处,还望道友多多见谅。”
末王看着几人,笑了笑,“你还客气上了,这宝物能者居之,凡有争斗厮杀实属正常,何必惺惺作态。”
方大修士也笑了笑,只是更显阴鹜了,“有道友这句话我也放心了。”
只是他忽然注意到,两侧旁室珠光宝气,其中宝物轻易可见,为何这些人却都独独呆在原地?
其余四人也注意到了这些,江姓修士问道:“杨道友,你据高而临下,如一夫当关,与这些后生晚辈相对而视,莫不是要独吞此地之宝?”
一旁的柳鸣尘眉宇紧蹙,难道他们五人就没一个怀疑这末王并非外界修士吗?
但好像怀疑也没用,谁能想到一座千年未曾开启的大墓,里面居然还有活人存在?
其他修士有心提醒五人,可一想起之前那位地境修士莫名被斩首的情形又纷纷不敢作声,生怕自己一个字刚吐出去就身首异处了。
末王手指轻轻捻搓,骨头与骨头的摩擦发出咔咔沙响,他起身缓步走下骨座,“独吞?不不不,这里的东西本来就是我的,何来独吞一说。”
方姓修士微怒,其掌心不知何时已经祭出一道巴掌大小的刃轮准备发动袭击,然而他手臂刚刚抬起就发现,原本还在百余丈外踱步的黑袍人,此刻居然静止在他身边,一只骨掌也不知何时落在自己肩头上!
“什么!”
五大修士同时惊骇,这是何等恐怖的速度?
“天境高阶修士!”
徐姓修士脑海中刚闪过这个念头,下一刻体内灵力竟失控似的紊乱倒流,血液如泥浆栓塞,境界也在短短两个呼吸间就跌落至地境,随后以更快的速度跌落,最终彻底沦为人境一阶修士!
虽然他们身上散发的气息还是天境修士无疑,但此时也已经与普通人并无二致。
“境界压制,阵法!”徐姓修士大惊失色,想要拿出自己携带的防制版风雷棋盘进行破阵,然而棋盘放出,其中的阵图什么的却死死不动,也一并被压制了。
末王拍了拍手,看着五位惊慌失措的修士,却也不见什么自豪的淡然说道:“这是我的墓葬,这一千多年我都这里面,这里的东西都是我的,而且你们之所以能够进入此地,也是得了我的应许,现在可以让外面那些人也都进来了。”
他飘至半空,毫无依托,就那么凭空飞了起来,五大修士这才明白,这是一位能够凭虚御风的王境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