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远眉心紧锁，看着眼前这出闹剧，心中五味杂陈。他侧目看了看脸色惨白的顾宴炎，又看了看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的秦雨瑶，沉声道：“顾夫人，你先起来说话。”
秦雨瑶却倔强地跪着不动，她颤抖着手，指着那箱子，一字一句地说道：“大人若是不肯为民女做主，民女今日就长跪于此！”
“你……”顾宴炎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秦雨瑶的手指都在颤抖。
“够了！”一道苍老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众人回头，只见顾老夫人在一众丫鬟婆子的簇拥下，缓缓走了进来。
顾老夫人走到秦雨瑶面前，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恼怒。
“雨瑶，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顾老夫人伸手去扶秦雨瑶。
秦雨瑶却避开了她的手，她缓缓站起身，冷冷地看着顾老夫人，一字一句地说道：“老夫人，我的嫁妆，我要带回秦家。”
顾老夫人脸色一变，“雨瑶，你这是何意？你可是顾家的媳妇，你的嫁妆，自然也是顾家的东西！”
“媳妇？”秦雨瑶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她凄然一笑，“我如今在顾家，还有媳妇的样子吗？”
她指着那箱子，声音冰冷，“老夫人，你别忘了，嫁妆是女子私产，你今日是要当着陆大人的面，抢我的嫁妆吗？”
顾老夫人顿时语塞，脸色难看至极。她看着秦雨瑶决绝的眼神，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陆明远将顾老夫人语塞的神情尽收眼底，心中对这桩闹剧的来龙去脉已了然于胸。他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沉声道：“顾老夫人，本官受理此案，便是为了查明真相，还所有人一个公道。”
他目光如炬，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顾老夫人身上，“顾夫人所言不虚，嫁妆的确是女子私产，受律法保护。顾家若无真凭实据，便不可强行扣押。”
顾老夫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没想到陆明远竟会帮着秦雨瑶说话，更没想到秦雨瑶会如此决绝，竟真的要与顾家撕破脸皮。
“大人，这……”顾老夫人还想再辩解几句，却被陆明远抬手打断。
“顾老夫人，本官知道您是顾家德高望重的长辈，但律法面前，人人平等，还请您不要为难本官。”陆明远语气虽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顾老夫人只得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狠狠地瞪了一眼秦雨瑶，却也无可奈何。
秦雨瑶见陆明远为自己撑腰，心中稍定，她感激地看了陆明远一眼，随即吩咐丫鬟将嫁妆抬走。
顾宴炎眼睁睁地看着秦雨瑶将嫁妆搬空，心中怒火中烧，却碍于陆明远在场，不敢发作，只能将满腔怒火化作怨毒的目光，狠狠地射向秦雨瑶。
秦雨瑶对他的目光视若无睹，只冷冷地丢下一句，“顾宴炎，你好自为之！”便带着丫鬟扬长而去。
陆明远看着秦雨瑶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这桩闹剧，看似是秦雨瑶占了上风，但实际上，她却是这场婚姻里最大的受害者。
他收回目光，看向脸色惨白的林婉嫣，沉声道：“林小姐，京兆尹衙门还需要你走一趟，协助调查柳姨娘小产一事，请吧。”
林婉嫣闻言，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她惊恐地看向顾宴炎，却见他只是无力地垂着头，根本不敢看她。
绝望和恐惧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林婉嫣终于意识到，自己这次是真的栽了。她无力地瘫软在地，被两名衙役架着，拖出了顾府。
目送着林婉嫣被带走，陆明远心中并无半分波澜。他转身看向顾宴炎，语气严厉，“顾公子，本官奉劝你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他便不再理会顾宴炎，带着一众衙役离开了顾府。
顾府内院，一片死寂。丫鬟仆人们早已被屏退，只余下柳如烟一人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空荡荡的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和令人窒息的绝望。
不知过了多久，柳如烟的眼皮微微颤动，终于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她迷茫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床幔，然而，小腹处传来的阵阵剧痛却将她瞬间拉回了现实。
“孩子……我的孩子……”柳如烟挣扎着想要起身，却牵动了伤口，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烟儿，你醒了？”顾宴炎听到动静，连忙走到床边，握住她的手，眼中满是心疼和担忧。
柳如烟一把抓住他的手，声音嘶哑而绝望，“炎郎，孩子呢？我们的孩子呢？”
顾宴炎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你说啊！我们的孩子呢？”柳如烟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她用力摇晃着顾宴炎的手臂，仿佛要将他摇醒一般。
“烟儿，你冷静点，大夫说……”顾宴炎艰难地开口，却在触及到柳如烟那双充满希冀和绝望交织的眼神时，再也说不下去。
“大夫说什么？你倒是说啊！”柳如烟的声音尖锐刺耳，像是受伤的野兽发出的哀鸣。
顾宴炎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终于狠下心说道：“孩子……没了。”
“没了？怎么会没了呢？”柳如烟仿佛没听清一般，喃喃自语道，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大夫说，你动了胎气，孩子……保不住了。”顾宴炎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一般。
“不！不可能！我的孩子……”柳如烟像是疯了一般，拼命地摇头，泪水决堤般涌出眼眶，“我昏迷中都听到了！都是林婉嫣那个贱人！是她害死了我的孩子！”
“烟儿，你别激动，大夫说……”
“他还说什么？他还说我以后都不能再有孩子了吗？”柳如烟突然打断他的话，声音凄厉而绝望。
顾宴炎沉默了，他的沉默，无疑是默认了大夫的话。
“哈哈哈……”柳如烟突然发出一阵凄厉的笑声，笑声中充满了绝望和怨毒，“林婉嫣，我不会放过你的！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