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停下对公寓的观察。
她看到开晴,被大家所喜欢的开晴、被大家所信任的开晴,也将自己的后背托付给大家的开晴。
好羡慕,好嫉妒。
这是不存恶意的嫉妒,但她也想成为开晴这样的人。
开晴生前肯定过得很好吧。
如果她看到她的过去,她能理解她的性格吗?
如果她是她,她还能像现在这样吗?如果她可以,那她可以吗?
可真的要让开晴看到她的过去吗?
公英觉得有两只来自不同方向的手用力地扯着她,要将她扯成两半了。
一方面,她想要被开晴理解,所以想向开晴展示她的过去。
另一方面,她觉得她是还没社会化完全的人,她有着极强的排他感、极强的领地意识。
正如她不想让任何人进她的房间,谁踏进她都觉得房间的安宁会被破坏掉。
同理,她也不想将自己完完全全地摊开来,任别人阅读。
而且,她能根据她现在的状态和大门说明的解释,推断出她生前过得不幸福。
不幸福的过往要展示给别人看,想到这个,公英便浑身难受。
现在的她,就像学校体检测量身高体重要脱掉鞋子时,班上唯一一个袜子上破了个洞的学生,她拼命地将脚蜷起来,不让任何人看到这个破洞,低着头,分明看不到别人的眼睛,却觉得大家都盯着她的脚看。
“没关系,你不愿意的话就算了,没事的。”开晴拍拍公英的肩膀,说。
若不是小黑小白说这能加深与大家的联系,能更好地修补她的灵魂,再加上此前没试过不进亮红灯的门,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的话,她确实不想这样知道大家的过去。
她更希望的是,大家舒舒服服地坐一起聊天时,愿意说起过往的就说两句,不愿意说的就不说。
“我、我考虑考虑。”公英说。
说完,她转身回房,房间是她一切动力的源泉,她几乎是慌乱地逃回房间,用房间来庇护自己。
比起刚才公英进房,这一次更让开晴担忧。
公英一进去,房间便亮起了红灯。
开晴靠在墙上,长长地幽幽地叹了口气。
不是说完成请求就解开执念了吗?可她看公英的样子,哪里像释怀的模样。
公英的过去到底有什么呢?开晴想。
想着想着,她鼻子有点痒痒的。
开晴捏捏发痒的鼻子,发现501的门缝底下涌出好多好多的蒲公英。
小小的、毛毛的蒲公英顺着若有若无的风飘扬着,飘到屋内、飘到窗外,飘到土地上的便赶忙将身体扎进泥土里,用大地的营养滋润自己,飘到作物上的便耐心等待着,等着下一阵风,将它们送往更适合生长的地方。
蒲公英渺小而又坚韧。
可是……开晴走到501旁边,手放在门把手上,犹豫着要不要用力压下。
可是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蒲公英?
公英回到房间里。
她的房间很小,57平的小户型,一推门就能看到房间的全貌。
没有沙发,但有一张舒服的床,没有餐桌,但有一张足够宽敞、能用来吃饭看书的书桌,没有双开门的大冰柜,可小小的矮矮的冰箱也足够她一个人用了。
冰箱上放了一张照片,里头是一只猫,猫的毛发枯燥粗糙,眼神也浑浊,是一只老猫。
公英出神地看着老猫。
大门说明说,房间是心灵世界。
这是她的心灵打造出来的房间,这只猫对她很重要,即便脑袋忘记了这只猫,她的心还替她记着。
这只猫是她养的猫吗?
她都已经死了,谁来照顾猫呢?
还是说这只老猫比她还早就去世,早早便去往轮回了呢?
轮回。
想到这两个字,公英就想起自己来。
按着大门说明上的说法,但凡她在白雾里再耽误多几天,便会强制送去轮回。
虽不记得过往,但一想到要变成一个毫无抵抗之力,只能顺从一切的婴儿开始重新生活,公英的内心就涌上强烈的抗拒与排斥。
她不想轮回,一旦轮回,谁知道她会投身在怎样的家庭呢?
她只想过好现在的日子,现在的生活,用自己取的名字,在自己布置的房间里。
自己取的名字?她的名字是自己取的吗?
突然蹦出来的这句话让公英感到恍惚。
那她原本叫什么名字?
她脑袋像一团浆糊,她尝试从浆糊里打捞一些对她而言重要的事情。
斧头再次出现,这次还带着针,一锤一锤、一针一针,密密麻麻地击打着试图回想的她。
有执念的人才会来到公寓,她有执念吗?应该没有吧。
她觉得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