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在客厅正中,脚冲着门的方向,头冲里,身子向左侧歪倒,长长的头发盖在脸上, 头部渗出的血浸染大部分头发,血淋淋湿漉漉地糊成一团。
坪县区刑侦大队的赵法医开口道:“身上还穿着居家睡衣,再加上倒地的位置和方向,很像是听见有人撬门从卧室走出来查看情况,然后正好遇到了闯入室内的歹徒……”
赵法医分析得很到位,但许玖还是提醒自己不要先入为主。有赵法医做初步的尸检, 许玖并没在尸体旁停留太久,而是起身去观察主卧的状况。叶竹西见她起身, 也跟在她身后,小心翼翼走在勘查踏板上防止不留神破坏现场。
主卧有两个坪县的痕检员在检查指纹状况, 见她们进来只微微颔首,然后继续工作。许玖站在主卧门口看了一圈,目光一一扫过主卧内的陈设,两组大衣柜、一张一米八的双人床、床头两侧分别一个床头柜,最后还有一个梳妆台。
整个屋子全是被大力翻动的痕迹,大衣柜和梳妆台甚至有破坏迹象,叶竹西走到衣柜前弯腰查看,发现这里只有收纳衣物和床上用品的空间,并没有上锁的抽屉等适合藏东西的地方。
许玖看了看被翻得乱七八糟的梳妆台,目露沉思。
“入室抢劫,要翻得这么彻底吗?”叶竹西问:“感觉每件衣服都被翻过似的……”
许玖嗯声说:“有点儿太刻意了。”
叶竹西看她:“所以你觉得是刻意伪装的?”
许玖不把话说死:“不排除这种可能。”
叶竹西啧她一声:“怎么这么模棱两可?”
“因为先入为主是法医最大的忌讳。”许玖冲她笑笑,她实习时的老师每日都会对她耳提面命,让她把“不能先入为主”这六个字刻进脑子里。
看过衣柜和梳妆台的状态,许玖转身去问两名痕检员有没有收获。
痕检员眼神有些复杂,说:“这个家里有两种不同的指纹,数量都不少,但应该没有凶手的,我们找到了大量手套擦拭的痕迹,凶手应该戴了手套。”
许玖凝眉沉吟,凶手戴了手套对侦查来说确实很不乐观,这样几乎能确定凶手是有蓄谋的犯罪,要么是谋杀、要么是入室抢劫流窜作案。
走出主卧,叶竹西主动去次卧和厨房卫生间查看,许玖则走回尸体旁边,看着赵法医把尸体翻了过来,然后找人帮忙装进尸体袋里送去分局法医中心。
“怎么样?死亡时间能大致确定么?”
赵法医嗯了声,说:“根据尸温尸僵情况,应该是昨晚23点之后遇害的,也就是1月26号晚23点。”
赵法医检查过死者的手指和肘关节,尸僵在肘关节处达到最硬需要十个小时以上,根据时间推算就是夜里遇害的。
许玖道:“咱们先去尸检,这边交给新巧她们。”
法医要去进行下一步工作,现场后续勘查则全由痕检员负责。许玖弯腰小声叮嘱了梁新巧一句话,后者点头记下之后,她才带着叶竹西离开。
叶竹西好奇她最后说了什么,许玖对她并不隐瞒:“让她检查鞋柜里的拖鞋,刚才分局的痕检员说了,屋里找到两个人的指纹,证明这家里除了主人唐娜之外还有另一个人常来。既然常来,甚至在主卧留下不少指纹,那就有可能留宿,拖鞋大概率会穿,如果能查到皮屑组织,就能掌握dna。”
“你还是怀疑是熟人作案?”
许玖还是那句话:“不排除这种可能。”
行吧。叶竹西不再问了,反正只要没尸检,问她什么都是这几个字。
……
坪县区分局法医解剖室内,许玖和赵法医已经换好解剖服,正站在解剖台前整理器具,被拨弄的器具发出叮叮当当的碰撞声,混合着排风扇的声音打破死亡的寂静。
死者唐娜的尸体已经平放在解剖台上,面部和头发上的血迹暂时已经被清洗干净,露出她本来的面容。
说是本来的面容已经不正确,许玖看着死者的面部,目光沉重。
赵法医也是心有戚戚,在现场的时候因为流出的血液太多整个糊在脸上,她们都没注意死者此时的样子,现在清洗干净之后露出本态,让刚看到的两位法医皆是心头剧震。
“太残忍了。”赵法医嘟囔道:“杀人还不够,还要把眼睛戳烂,什么仇什么怨啊!”
尸检甚至还没正式开始,两位法医就都心照不宣地认为这案子恐怕不是入室抢劫这么单纯。
任何人在看见被戳得血肉模糊的双眼时都会感到不适,许玖很快冷静下来,率先检查起尸体眼睛的情况。见她已经恢复平静,赵法医也深吸一口气振作起来,拿起剃刀剃掉死者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