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便像许玖和叶竹西猜测的那样,他们并不知道路遥所做的一切。唐娜的双亲和爱人,在没有共谋的前提下完成了这场复仇。
“对了,我离开时刻意留了分局地址,提醒他们有任何事都可以到这边来找我们。”
许玖嗯了声,让庞雁和李队先去休息,自己继续在专案组守株待兔。
办公室又只剩两个人,叶竹西打破沉默:“我现在是越来越佩服路遥。”
许玖抬眸看她。
叶竹西说:“她聪明,又有决断力和魄力,很厉害。”
许玖点头认可,路遥确实厉害,就是……太可惜了。她跟唐娜的感情一定很深,否则也不会做出主动替她双亲顶罪的事。
办公室内再次安静下来,两人各做各的,互不打扰。
三小时后,下午四点,有人来找许玖:“有一对老夫妇来找她,说是被害人唐娜的双亲。”
终于来了!
许玖和叶竹西对视一眼,双双站起身。
“我知道了,带他们去会客室等我。”
许玖看了眼手表,易芊芊的化验报告已经出来,正在从重案组赶来坪县分局,时间还真是刚刚好。她让叶竹西先进会客室,自己则在外面又打了一通电话。
见面的地点是之前来过的会议室,唐巧兰还记得这里,在得知女儿被害的噩耗后,她们第一次找上门来就是在这里。
这短短一个星期的时间,她觉得自己世界中所有的光明全都被黑暗吞噬得一干二净。她的世界本就单纯简单,女儿的死带走了全部的希望和留恋,她已对这个世界没有丝毫倦恋。
唐巧兰跟丈夫陈建松是通过单位领导介绍认识的,她们是早年大学毕业分配进京的高知分子,在铁路做工程师。两人都是体制内的尖端人才,家庭收入虽不如大富大贵的人家,但也能保证一家三口充足富裕的生活质量。
他们很宝贝自己的独生女,唐娜在他们的呵护下,成长过程中几乎没吃过任何苦。
他们明明是最平常不过的普通人家,唐巧兰自认一生都没做过坏事,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她每天晚上都在做噩梦,梦里是女儿血肉模糊的样子,她并不觉得可怖,每一次都在梦里冲过去抱住女儿,一遍遍哭嚎。
梦里的女儿不会给她回应,和现实中一样,她已经成了冰冷的一具尸体。
在最初的两天里,唐巧兰每晚都在这样的痛苦中惊醒,然后枯坐着发呆。陈建松也睡不好,在妻子醒来后没多久他也会跟着惊醒,然后看着靠在床边如行尸走肉般的妻子。他默默无言,咽下喉咙中的所有苦涩,起身和妻子并排靠坐,一起坐到天亮。
无尽的沉默成为孕育痛苦的温床,两位两鬓斑白的老人挺直的脊背一夜间弯了下去,他们丧失了继续生活的动力,直到他们从许玖的话里推测出凶手是谁。
“警官。”唐巧兰显然是这个家里真正当家的人,她抬起头定定看着坐在她对面的许玖,语调轻缓地说:“我们是来自首的。”
自首。
为的是什么,许玖和叶竹西显然心知肚明。
叶竹西看着唐巧兰的眼神格外复杂。
“自首?唐阿姨为什么这么说?”许玖明知故问,引导唐巧兰自己把话说出来。
“我们俩杀了人,那个人就是宁铮。”
话说出口,唐巧兰突然松出一口气,而后很意外地笑了起来,“不瞒你们说,从我女儿出事开始,我们俩就没有一天睡好觉。先是女儿被害,之后是我们也变成了杀人凶手,我这一颗心每天都在两种不同的情绪中煎熬。到了现在,把这句话说出口,我们反而更轻松了”
“我不后悔……”一旁低着头的陈建松突然开口,嗓子里像是吞下过一把砂砾,无比沙哑。
从最开始,陈建松就始终是个不起眼的人,他的脊背时常弯着,头也低着,因为情绪太过不稳定哭的次数比妻子要多。在和警方的接触中,他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的,除非警方特意去问他,否则他从不主动说话。
就因他这样的表现,让叶竹西最开始都忽略了他也是个身高将近185cm的魁梧男人。哪怕上了年纪,但因在铁路工作常年经历风雨,他的身体也很好,身材不似普通50多岁男人那样发福。
此时,他第一次主动在警察面前开口,许玖和叶竹西的目光都落到了他身上。
陈建松是个性格温和的男人,也没什么脾气,家里家外大事小事也都是妻子唐巧兰做主。哪怕在单位工作中,他也是个老好人,别人不爱做的活儿甩给他接盘,他多数时候都是一笑而过。就是这样一个人,此刻脸上露出了浓重的戾气。
“我亲手砸死了那个畜生!我不后悔,他该死!”陈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