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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午后,清风茶庄内茶水滚沸, 茶香袅袅。十数张八仙桌几乎坐满了客人,正是最热闹的时候,还有不少人歪坐在墙根,饶有兴味地听着各方对话。
其中一桌的中年妇女扯着嗓门说道:“距离护国公和苏小侯爷启程也过去半个多月了,也不知他们这会儿到哪了?”
她邻座的人接过话, “你这几日总是在夸苏小侯爷,可别忘了他之前那些难听的传闻!这人骨子里未必是好的!”
旁桌的老者转过身来, 加入了对话,“是啊, 这纨绔主动请旨成为赈灾钦差,也不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叹了口气,“就是可怜了临州的百姓们,本就处在水深火热之中,还要指望这么一个不靠谱的钦差赈灾!”
最开始说话的那名中年妇女不乐意了,重重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那日醉仙楼起火,苏小侯爷冲入火海英勇救人的事,可不止我一个人看到了!”
她抬手环指了一圈,“当天在场的有许多人,大家可都看到了的!那苏小侯爷救了一人之后,听说里边还有人,义无反顾地准备再冲进去一次哩!”
在座的人当中不乏有当天也在场的人,纷纷出言附和。
“确实,我也亲眼看到了。”
有人由衷叹道:“那日苏小侯爷那气魄、那胆识……当真不是常人!”
“如此说来,今年的秋猎头甲,不也是苏小侯爷吗?或许这人还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老者抚弄着自己的长须,听着这些话,渐渐敛住了轻蔑的神情。
中年妇女见有那么多人顺着自己的话说,眉飞色舞,“依我看,咱们之前对苏小侯爷误解太深,此次他主动请命去临州赈灾,对于那里的百姓们来说,是福是祸还说不准呢!”
她不满地瞥了一眼老者,背过身不再看他。
周围几桌的人见他们不再争辩,也都收回了视线,继续和身边的同伴们叙话。
清风茶庄的掌柜暗暗观察着厅内的动静,唤来一名店伙计,附耳低语。
“你去写信给东家,就说丹阳内的风向不错,事情进展得很顺利。”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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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府,季楠思倚靠在床头,手里拿着本书。
有人扣了扣屏风。
季楠思并未抬眼,“进来。”
鸢桃踱入里间,手上提着药箱,“主子,该换药了。”
季楠思合上书本,主动将被子掀开,露出了用竹片固定住的小腿,“过来吧。”
鸢桃轻车熟路地坐在了床边,小心翼翼地拆起竹片。
季楠思瞅着她低垂的眉眼,不经意问道:“东宫最近还有消息传来吗?”
自那日她亲笔回信过后,便再没听鸢桃提起有关东宫的事,也不知是皇甫临渊看了信之后真的消停了,还是鸢桃将东宫的传信给压下了。
鸢桃细心地解着缠绕在季楠思腿上的绷带,“这半个月以来,东宫没再给奴婢传信。”
季楠思垂下了眼睫,若有所思。
她回信的内容也只不过是‘不日就要嫁人’,‘请殿下自重’之类的话,并没有什么其他特殊的内容,皇甫临渊看了之后,竟真就老实了?
她总觉得有些蹊跷,心里有些不安。
小腿的患处传来了一阵冰凉的触感,浓浓的草药香四散而开,鸢桃已经开始上药。
不得不说,她带来的这药确实有奇效,大夫来复诊的时候专门将这膏药查看了一番,啧啧称奇,拉着鸢桃问了许多话,还让季楠思之后直接换用这款药膏。
最难熬的那几天已经过去,现在的季楠思只有不小心动到腿的时候会感觉到疼痛,其余时候更多是觉得瘙痒难耐,就像有小虫子在骨头里爬一样。
大夫和鸢桃都说,这是骨头正在长好的迹象,是好事。
腿折了之后,季楠思几乎都是在床上度过的,不得已才会在凝霜和含巧的帮助下下床解决某些需求,却也是十分小心,并未动到患处。
半个月以来不能洗澡,只能用温水擦拭身子,让季楠思很是不舒服,可也只能忍下那种不适感。
如今她的腿伤好了不少,心里面蠢蠢欲动起来。
季楠思看向还在涂药的鸢桃,问道:“你小时候养伤,用了多久才能下地?”她指了指被放置在一旁的竹片,“又用了多久才能将竹片给彻底拿掉?”
鸢桃涂完最后一处膏药,从药箱中取出新的绷带,固定起竹片,“我自小习武,底子好,且那时候年岁尚浅正在长身子,恢复得也就快一些。”
她可不敢告诉主子,自己那时候半个月就能下床,一个月就能拆竹片。
若是主子听了她的话之后乱来,耽误到伤情,她定会被凝霜姐姐给叨叨上许久。
脚步声传来,凝霜提着食盒走了进来,身边跟着端着药的含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