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一切,他才起身朝之前安置麻袋的那棵大树折返。
麻袋中的女子已然缓过气来,静静坐在大树下,远远看着刚刚所发生的一切。
苏淮卿对上女子沉静的目光,不由加快了步子……
短短几步的距离却恍若隔世一般遥远,风声、雨声、雷声仿若在这一刻都飘摇远去。
此时此刻,苏淮卿的眼中只剩一人,心中只剩一个念想。
快点,再快点,他要立刻去到她的身边!
他最终单膝跪在了女子的身边,颤着手将她给按入怀中。
“思思……”
季楠思的下巴抵在了他的肩上,紧抿起唇。
她能够感觉到他紧紧按在她脑后的手,还有按在她背后的另一只手,都在止不住地颤抖着。
季楠思回想起方才的情形,不由攥紧了衣袖。
她与何妙妙皆被歹人装进了麻袋当中,苏淮卿现身朝歹人厉喝之时只有何妙妙出了声。
苏淮卿是认出了那个麻袋中装着的是何妙妙,所以才选择来追被困在另一个麻袋当中的她吗?
一阵力道袭来,她整个人被迫往前送了送,再度被圈紧了些。
苏淮卿这会儿就像差点错失了这世间于他而言最为珍贵的宝物一样,迟迟不肯放手。
“怎么?不装了?”季楠思冷冷开口。
饶是他现在表现得对她有多么在乎,她始终没忘记眼前这人今日下午还故意在另一名女子的面前装作不认识她。
苏淮卿的身子一怔,松开了手,握着她的肩头轻轻推开。
今日下午他起初听到思思的声音之时,整个人都怔在了原地,头皮发麻。
那时的他几息间在脑海中流转过了很多个念头。
思思?是思思的声音,他不会认错!
离开丹阳前,他还偷偷潜入过思思的房间,信誓旦旦地让她等他回来。
这才过了两三个月,他便让千里迢迢赶来临州的思思看到了他与别的女子‘恩爱’的画面。
苏淮卿只觉得自己真是个十足的混账东西。
可思思为什么会在这个节骨眼出现在临州?
是来……找失踪的他吗?
可他明明已经给季叔传信,拜托他偷偷给侯府报个平安。
如果他爹娘知道他平安无事,应当不会眼睁睁看着思思离开丹阳来临州……这其中是出了什么差错?亦或是思思来临州是因为别的事?
不管怎样,当时的他都来不及再细想。
眼下的这个局已经布了一个多月,今日正是收网的时候,他不能在最关键的时刻出差错,只能暂时在思思的面前做戏,装作没认出她。
……
密林当中,大雨倾盆而下,丝毫没有减弱的架势。
苏淮卿收回思绪,抬眸认真道:“抱歉,事出有因……”
他顿住了话茬,惊觉思思的眼神仍旧沉静,不带一丝波澜,似乎对他的这个答案并不感到意外,还隐隐含着失望的意味。
苏淮卿茫然地眨了眨眼,耳边突然缭绕起思思之前曾经质问过他的话。
——“苏淮卿,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只会依附你,需要你保护在怀里的包袱吗?”
他在那之后想明白了思思的意思。
思思是在责怪他总是多有隐瞒,擅自将她划入羽翼之下,自作主张地插手她的事……
再看思思现在的眼神,可不就是和当时同样的意思?
这个眼神是在无声地质问着他——这一次,也要把她当成一个什么都不需要知道,只配被他们护在怀中的包袱吗?
苏淮卿恍然意识到,这一次若是他还像以往那样逃避,闪烁其词,便会将思思彻底推开,再无回缓的余地。
想到那个后果,惶惶的情绪自他的心尖蔓延开来。
苏淮卿摊开掌心置于季楠思的额顶前,一边替她挡着雨,一边缓缓启唇。
“先找个地方避雨,我会慢慢将那些事都告诉你。”
话音刚落,周围的雨势逐渐减缓,雷鸣声隐去。
季楠思的眼神终于有了变化,明亮了几分,看起来不再是个无情的人偶。
她再和苏淮卿对上视线之时,只觉得自己内心那些类似于淡漠、听之任之的情绪被冲淡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类似于埋怨、委屈的情绪。
早这样不就好了?
从一开始就坦言一切不好吗?
非得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才肯说出一切吗?
季楠思在心中叹了口气,侧头躲过了苏淮卿挡在自己额前的手,淡淡道:“走吧。”
她这疏离的举动刺得苏淮卿的心中隐隐作痛。
他嗫嚅了几下唇畔,没再说什么,站起身朝季楠思伸出手,示意她搭着自己的掌心起身。
季楠思瞥了一眼他那根根如管玉的修长指节,别开脸,顾自扶着一旁的树干站了起来。
苏淮卿艰涩地扯了扯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