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什么脚步声,他才终于坐起来。
岑雾睫毛湿答答的,都黏在一起,胡乱翘着,慢吞吞地收拾书包。
学委总喜欢放学后发卷子,他本来想看一眼,担心谢归澜又有卷子没带走,再被人撕坏,结果转过头就被吓了一跳。
谢归澜居然还没走。
晚上七点多终于下起雨,滂沱的雨水砸在外跨走廊上,高二这边整栋楼都熄灯了,只剩高二三班这个教室还亮着。
谢归澜抬起头,对上岑雾发红的眼圈,岑雾趴了太久,头发尾梢都压得有点微卷,垂下来一绺搭在冷白的鼻尖上。
整个人乱七八糟的。
岑雾睫毛颤了下,抱住书包又转了回去,他将水杯装好,就站起来离开了教室,他还没那么自作多情,会觉得谢归澜是在等他。
谢归澜果然也没叫住他。
谢归澜黑沉沉的眸子垂下来,脸上没什么情绪,他继续做数学最后一道附加题,写到一半,笔尖划开了下,在卷子上勾出道刮痕。
他没再写了,收起卷子就去蓝夜。
高一跟高二都已经放学走了,高三要上晚自习,现在是晚饭时间,大部分人都在食堂吃饭,又下着雨,教学楼外没什么人。
岑雾终于没那么煎熬,他找了个黑色口罩戴上,又将校服拉链拉到顶,雪白的下巴尖都被挡住,才低头撑着伞往校外走。
他走到校门口,将伞抬起来一点,像离开巢穴的小动物,很谨慎地左右张望了下,却没找到司机平常来接他的那辆车。
岑雾本来想等等,但他已经难受到没办法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了,只想赶紧离开。
他捏紧了口罩,就想往公交站牌走,余光瞥过去,却突然愣了愣。
不远处停着辆有点眼熟的迈巴赫,旁边有个身材高挑的女人撑伞站着。
她穿了条很低调的黑色长裙,但肤色极冷白,长卷发浓密地披散在肩头,在雨夜的人群中明明不显山露水,却让人无法移开双眼。
岑雾社恐归社恐,好歹是柏林电影节最年轻的最佳导演,见过的演员成百上千,有些演员与生俱来的天赋和镜头感,旁人无法比拟。
尤其对方转过头,那双桃花眼乌浓疏冷,直到发现岑雾,才突然弯起来。
岑雾几乎一瞬间就认出了对方。
关行雪。
!!!
岑雾好不容易才缓过来的心脏又开始震颤,他小脸苍白,下意识攥紧了书包带,岑父岑母不是在国外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岑雾想逃但又逃不掉,只能僵硬地迈开脚步,朝那辆迈巴赫走过去。
他父母在他十三岁那年就车祸去世了,他一直跟着姑姑生活,岑骁也就算了,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岑父岑母。
他连说话都说不利索,其余人就算发现他不对劲,也不会说什么,因为并没有很在乎他,但岑父岑母肯定很在乎。
再顶尖的演员,也很难骗过父母的双眼。
岑雾掌心微微汗湿,关行雪却已经亲昵地伸手抱了他一下,抬起头发现他眼眶还是红红的,浓长的眼睫都黏在一起,顿时愣了下,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呀,小宝。”
岑雾觉得他应该叫一声妈妈,才不至于太露馅,但他一整天没说话了,嗓子很滞涩,嘴唇动了下,又没能发出声音。
关行雪见状也没再问他,揽住他的肩膀,先带他上了车。
岑骁在前面开车,他去机场接完岑父岑母,就又带他们过来接岑雾。
岑雾一上车,就在后座看到了岑父,也就是岑君山,岑骁都二十多岁了,其实岑君山跟关行雪都已经不再年轻。
但保养得很好,都像三四十岁的样子,岑君山穿了身黑色西装,腕骨上戴着枚古董腕表,常年商海沉浮,气质并不柔和,但见到岑雾,本来冷肃的面容也带上了点笑意。
“小宝,”关行雪跟丈夫对视了一眼,就摸了摸岑雾的头问,“谁欺负你啦?”
岑君山眉头皱了下,不太高兴,沉声说:“又是谢商景?”
谢商景身边的伴就没断过,还经常带到晚宴上去,岑父岑母都以为他有女朋友,没想过他是同性恋,还喜欢原主。
原主恨透了谢商景,要不是怕死,他才不想跟谢商景纠缠。
原主并不是爱哭的人,但从小到大每次被气哭,几乎都是因为谢商景。
他在岑家娇生惯养长大,就算想要星星,岑父岑母都能给他买一颗,拿他的名字命名,根本没受过这种委屈。
也背负不了这么大的秘密。
本来性格就挺癫,在这种没办法倾诉的压力下,彻底成了癫公的形状。
暴雨倾盆,身上的校服冰凉又潮湿,但关行雪的掌心跟怀抱都很柔软,带着温暖的香气,摸着他的头,岑雾眼眶莫名有点酸。
他脸颊到鼻尖都泛着水雾蒙蒙的红,开口时嗓子哑到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没…没人欺负我。”
岑雾有点难为情,低头擦了擦眼睛,关行雪又心疼又好笑,捏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