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时不时就冒出怪东西。
谢归澜放学经过好几条巷子才能到家,臭烘烘的巷子,污水横流,到处都是垃圾,他在垃圾堆上捡了双棕色的皮鞋。
这边有个倒闭的服装店,冷冷的夜晚,好几个假人模特倒在垃圾堆上。
他拿起一个假模特的脚,就往其中一只皮鞋的鞋跟上压,直到鞋跟被压得扁扁的,就像被踩扁了一样,他才拿干净塑料袋将鞋裹起来,装到书包里带回了家。
陈卫国晚上起夜,踩在鞋上突然觉得特别不对劲,低头一看,他穿着双棕色的皮鞋,一只好好的,另一只鞋跟被踩扁。
“啊!!!”
陈卫国被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拼命将鞋甩开,又粗着嗓子怒了几声,就像在给自己壮胆。
“爸爸,”小谢归澜似乎被吵醒了,揉着眼睛出来问,“怎么了?”
“没……没事,”陈卫国心脏狂跳,就像见到了鬼一样,他咽了咽口水,跟谢归澜怒道,“你赶紧回去睡觉,还上不上学?!”
小谢归澜听话地转身回了卧室,他冷白的小脸笼罩着昏蒙蒙的光,然后关上门,彻底陷入深夜冰冷的黑暗中。
施勇右腿有点残疾,他喜欢踩着鞋跟走路,鞋跟总是一高一低。
而且尤其喜欢棕色皮鞋。
施勇早年在厂子当文员,还差点当上科长,当年一身衬衫黑长裤,底下踩着双棕色皮鞋,厂子谁见了都说施科长这身真俊。
施勇成天跟人说他在厂子里的事,说到别人耳根起茧子,他也不嫌烦。
陈卫国开始做噩梦,那双棕色皮鞋不管扔掉多少次,半夜总是出现在他卧室。
甚至有时,啪嗒,啪嗒,他听到有人穿着皮鞋在走路,然后猛地睁开眼,就发现那双鞋一前一后被扔在他卧室门口。
陈卫国冲上去就使劲踩那双皮鞋,像个疯子一样狂踩,踩到稀巴烂,但都没用,隔天晚上又会有另一双皮鞋出现在卧室。
宋令薇每个月底放假两天,到家就感觉陈卫国瘦了一圈,人也挺不对劲的,她小声问谢归澜,“你爸爸怎么了?”
谢归澜摇了摇头。
宋令薇不敢惹陈卫国,也没问他。
陈卫国怀疑过宋令薇,他甚至跟踪宋令薇到厂子,然后发现她确实没离开过,他也怀疑过谢归澜,他听到皮鞋响,就爬起来拎上皮鞋冲到旁边谢归澜的卧室。
然而谢归澜好好的在床上躺着,睡得很熟。
陈卫国感觉自己要疯了,当时施勇毒瘾发作,跑来找他要毒品,但他手上没货,好声好气说过几天给施勇,施勇却对他破口大骂,说他接盘,给别人养儿子,他这辈子这么孬,都有孩子,陈卫国屁都没有。
陈卫国顿时血气上涌,等他反应过来时,施勇满头是血倒在地上,已经断了气。
他只能把人一块一块地剁开,然后分开几块裹起来,连夜埋到后头的山上。
到家以后本来想跟宋令薇要点钱,出去赌几局,让自己赶紧忘掉这些事,宋令薇却不给他钱,他又差点杀了宋令薇。
他以为他什么都不怕,但从见到这双棕色皮鞋开始,他每晚都在做杀人分尸的梦,剁开骨头沉重的声响,人血的腥臭。
谢归澜想过拿着毒品直接去报警,但陈卫国把毒品藏到了抽屉的锁芯里,做了个很复杂的机关,要拆掉十二根螺丝才能取出来。
陈卫国又疑心很重,时不时会突然回家。
谢归澜一开始只拆一根,熟练以后开始拆两根,花了几个月才发现原来有十二根。
而且陈卫国会在锁芯旁边涂点墨水,或者在抽屉上夹个纸片,夹根头发,一旦有人碰过,他就会马上知道。
谢归澜必须一模一样地还原,才能不被发现,头发丝的角度,纸片上的压痕,一毫米都不能差,毕竟他面对的是个很狡猾的魔鬼。
有次谢归澜差点成功了,但就在拆最后一根螺丝时,他突然心脏紧缩了下,谢归澜没有迟疑,他马上把剩下的螺丝重新插回去。
就在他还原了一切,刚躺到床上盖好被子时,陈卫国冷不丁推开他的卧室门。
深夜,到处都黑漆漆的,男人高大的身形出现在卧室门口,像极了瘦长鬼影。
陈卫国本来想去打牌,走到半路,脚步却一点一点停下来,他眼窝深陷下去,阴沉* 着脸,最终毫不犹豫地朝家走去。
他死死地盯了谢归澜几秒,然后又去检查他的抽屉,什么变化都没有。
但他心底的疑影还没彻底打消,第二天晚上,他带着谢归澜去游乐场玩。
游乐场晚上开到十点半,而且离后山很近,他将小谢归澜抱起来,指着黑沉沉兽脊一样的群山,跟他说:“小澜,你没去过后山吧?”
“没有。”小谢归澜说。
陈卫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