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容疗养院,住院部顶层。
穿着病号服的孱弱女人被逼得节节后退,黑压压的夜幕笼罩下来,衬得她病态苍凉。
她不可置信望着眼前男人:“为什么?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你们为什么还不愿意放过我?”
“因为你还没死啊。”
依偎在霍渊身侧的慕绫眼底盛满嘲弄,“你未婚先孕害阿渊颜面尽失,你还能若无其事活着?我要是你,我就去死。”
这话在江心洋脑中炸开,她踉跄着后退,不自觉抚上小腹:“这是你害的,都是你的一手策划!”
说完,她目光挪向自始至终没发声的霍渊身上。
男人的脸冰冷淡漠,毫无波澜,激起她心中层层涟漪。
“你从来都知道,对不对……”
七个月前,她以霍渊未婚妻身份随他出席宴会,霍渊忙着应酬,落她一人独自徘徊,喝下掺了药的酒,丢失清白。
霍渊知晓后说无论如何都爱她,她感激涕零,不久却查出怀孕。
顾及她身体,霍渊说留下孩子,她更将他当生命的全部,把身上所有钱财尽数交给他。
可三个月前的夜晚,她被几人围堵在巷口,差点遭受侮辱,有人冲出来救了她,隔天她孕四月流产,大出血住进疗养院。
慕绫掩唇笑:“你现在才知道吗?阿渊他爱的一直都是我,你能成为他未婚妻,不过是对他有利,爱你?天真!”
说完又想起来什么:“对了,真正爱你的,恐怕是那个残废医生吧?在那个小巷子里自告奋勇护你清白,替你挨刀子,现在连手术刀都握不住了。”
医生……傅毅泽!
那个向来矜贵淡薄的男人,为了她却……
人影笼罩过来,所有思绪戛然而止。
待她反应过来,慕绫已经来到她面前,笑容阴狠:“事到如今,我不妨告诉你,好让你死的明白,你之前怀的野种,就是傅医生的。”
说完,慕绫奋力一推。
病弱的女人瞬时如羽毛般,从楼顶轻飘飘坠落,脑中只剩一句话。
孩子,是傅毅泽的。
真遗憾呐,她这辈子从未真正和他相处,却恨不得把心挖出来给只贪她利益的男人。
如果能重来来一次,她一定让他们血债血偿……
身体落地一瞬,“砰”一声炸开,女人躺在血泊中,再无知觉。
痛,刺骨的痛席卷全身。
江心洋猛地睁眼,眸中裹挟着满腔恨意。
随即又茫然起来。
她没死?
“江心洋,你醒啦!醒了就好,我快吓死了。”
温柔的嗓音从身侧传来,一偏头,对上慕绫一双关切的眼眸。
她又是一愣。
住院部十九层,饶是金刚不坏之身掉下去也得死,如果这是天堂,怎么会有慕绫?
“江心洋,你怎么样了?你不说话,我担心……”
慕绫已经坐在床边,单手握住她冰凉的手。
霍渊此刻也凑近身,神情不是冰冷淡漠,而是柔情温和:“你太胡来了,我走了就是忙,你怎么还追上来?好在是限速区域,不至于把你撞飞了。”
江心洋对上霍渊视线,眼瞳骤缩。
此情此景,和三年前一幕完全重叠。
当时她和霍渊还没有未婚夫妻关系,她追他追的紧,两人约着看电影,他却说工作忙要走,她追着他跑,没留意路段,被车撞进医院。
当时她醒来第一眼就看到霍渊和慕绫,感动的不行。
现在想想,霍渊既然工作繁忙,又怎么会和慕绫一起出现在这里?恐怕两人这时候就已经纠缠上了。
就她还跟个傻子一样,自作多情。
她心里自嘲的笑,将手从慕绫掌心抽离,不留痕迹在被褥中擦了又擦。
脏死了。
面上却是一副迷茫模样:“我怎么了?”
慕绫疑惑:“你不记得了吗?你被车……”
“噢,好像是……”
不等她说完,江心洋打断她话,抬手拉起被子盖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雾蒙蒙的眼。
“我头晕。”
霍渊闻言,伸手在她眼前,江心洋本能想躲,忍住了。
男人温热的手背贴在她额头,片刻后挪开:“有点低烧,你休息吧,我抽空再来看你。”
江心洋眨了眨眼,没错过慕绫脸上一闪而过的恨意。
就连霍渊碰她一下都受不住了?
呵,她现在也觉得恶心!
慕绫不知她心中所想,见霍渊要走,也站起身来:“那我不打扰你,江心洋乖乖睡一会,醒了就好了。”
扭捏做作,江心洋垂眸敛去眼中不屑,不明白自己上一世到底为什么会被这样的人蒙了眼。
两人离开,病房恢复寂静,江心洋躺在床上,努力回想这个时间段发生的事情。
她车祸不严重,除了擦伤还有点轻微脑震荡,上一世她得寸进尺硬拉着霍渊要他留下陪床,被霍渊说任性不懂事,后来是慕绫留下来。
现在仔细想,其实都是两人勾结的证据,她当初留意不到罢了。
对了,还有傅毅泽!
她这次的主治医生是傅毅泽,不过她伤情无大碍,住院后也没再见过他。
想起临死前得知的真相,她一颗心似乎被扎了无数针,密密麻麻的疼。
她有过他的孩子,他为她成了残疾……
她好想见他。
对了!
她记得傅毅泽帮她处理伤口时,接了通电话,说今天有他的演讲。
时间还没多久,还来得及!
她翻身下床,穿上拖鞋慌忙往外跑,扎在手背的针管被扯掉,一瞬间火辣辣的疼。
她顾不上太多,边跑边问路,终于来到演讲厅。
然而演讲厅只寥寥数人,三两个聚在一起往外走,演讲已经结束了。
江心洋呼吸一滞,被绷带缠着的头也有些疼,突然反应过来,才结束没多久,应该没走远,又连忙往外跑。
医院走廊,傅毅泽在几个同事的簇拥中往科室方向走,这次演讲动静不小,媒体都来人了。
他自然成为焦点中心。
身旁突然一阵风掠过,等他反应过来时,眼前突然多了个人。
他脚步没刹住,差点撞上。
看清女人苍白面容,他拧眉:“你怎么……”
话没说完,他怀中一软,女人娇小身躯钻在他胸膛,紧接着爆发出一阵惨烈哭声。
医护人员纷纷驻足观望。
心里捏把汗。
抱着医生就哭的病人他们见怪不怪,大多得了绝症。
可是抱傅医生的是头一次见,他出了名的洁癖狂,男人都没几个敢触碰他,何况女人。